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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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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家长大了就得嫁人,这似乎是条传之千古而不破的真理。

八月里江念及笄时,也曾听人打趣过,只是没想到回京第一天,就要面对这个问题。

踌躇着,停在门前不好进去,借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光,看见江筠脸上微微的红晕。方才柳氏唯独没提江筠,二姐的亲事是定了,还是没定?

屋里的语声突然停住,桂妈妈打起帘子,含笑迎了出来:“三姑娘回来了,快请进。”

江念迈过门槛,未及行礼,早被柳氏拉住:“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

声音里竟带着哽咽,江念怔了下,对上柳氏微红的眼梢:“怎么瘦成这样?脸色这么差。”

记忆中的柳氏客气而疏离,这样关切爱护,从前从不曾有过。江念觉得不习惯,微微攥着拳:“母亲放心,我都已经好了。”

“你年轻,不知道厉害,这种病好了也得养个一年半载,不然身子就都亏空了。”柳氏叹口气,吩咐桂妈妈,“去柜子里找找还有没有阿胶,以后每天煎一盏给三姑娘吃。”

江念连忙道谢,心里越来越惊讶。家中日子过得紧巴,财物之类,柳氏从来都是牢牢把在手里,像阿胶这种贵重补品,怎会拿给她吃?

桂妈妈答应着去了,柳氏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得过去服侍你祖母吃饭。你爹刚捎信说不回家吃,你兄弟也不在家,你跟着张姨娘吃吧,早点吃完早点睡,好好歇歇。”

又看了眼江筠:“二丫头留下陪你妹妹。”

丫鬟在前面打着灯,柳氏急匆匆走了,张姨娘带着姐妹俩往自己住的后罩房去,压低着声音:“阿弥陀佛,阿胶?太太今儿倒大方!”

饭摆在张姨娘房里,没有外人,母女三个一桌坐了,亲亲热热吃了一顿饭。将吃完时厨房送来了阿胶,熬化了加蜂蜜、桂圆、红枣,甜中带涩的独特气味,“快吃吧,”张姨娘端着碗,舀一勺喂江念,“这东西金贵得很,太太也只舍得偶尔吃一两回呢。”

江念吃了,舌尖上留着甜,莫名的,又想起柳氏微红的眼梢。是哭了吗,因为心疼她?

张姨娘第二勺喂给江筠:“你也吃点,补气血的好东西。”

江念抬眼,看见江筠飞红的脸颊,她嗔怪着推辞:“娘你做什么?这是给妹妹补身体的,我好好的吃什么?”

张姨娘还在劝:“你读书辛苦,也得补补。”

“我不吃!”江筠又羞又急,伸手推回来,“以后快别这样了。”

“好了好了,不吃就算了,”张姨娘见她真的生气,只得又端回来喂江念,“你姐姐留给你的,快吃吧。”

江念低眉垂目,一勺一勺,慢慢吃完。

一更鼓响时,柳氏没回来,父亲和江维胤也没回来。

“你爹衙门里忙,看样子得半夜才能回来了。”张姨娘送她们回房,“早点睡吧,明天再见也不迟。”

东院四进,一进会客,二进是江维胤的院子和书房,三进是柳氏的主院,东跨院给了江维鸾,西厢是江筠住着,如今江念回来,便把北头两间腾出来给她,江筠住在南头。

熄灯许久,江念翻来覆去还是不能睡着。只觉得飘摇晃荡,就好像还随着孤舟在水上漂着似的,摇摇晃晃,不能安稳。披衣下床,穿过小厅,敲敲江筠的房门:“姐。”

门开了,黑暗中模糊看见江筠的笑脸:“就知道你会过来。”

她拉着她在床上躺下,被子暖得热了,软乎乎地熨帖着,江念听见窸窸窣窣,江筠给她掖被角的声音,到这时候才觉得安稳,那飘摇的感觉消失了,窝在江筠怀里闭着眼睛:“有姐姐,真好。”

无论有多少失望,委屈,只要有二姐,总会有令她安心的一方天地。

“今天接你迟了,并不是我忘了时间,”江筠搂着她,想起白天的事,不觉又带了气,“都是大姐姐不讲理!明知道今天得去接你,她偏占着车子不放。”

“不要紧,”江念轻声劝解着,“大姐肯定是有急事。”

“她能有什么急事?”江筠冷笑一声,“她是去赴诗会,都没请她,上赶着要去。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思!”

赴诗会?江念有点意外。大庸文学昌盛,女子读书认字,乃至结诗社、画社也都是常事,但这些都是二姐擅长,长姐于此道并不精通。“什么心思?”

“亲事。”黑暗中看不清,听见江筠幽幽的语声,“你刚刚也听见了,太太正在给咱们议亲。”

心跳快着,江念不敢做声,听见远处隐隐约约的动静。

矮墙下,江士元提着灯,飞快地往西院去。今天回来太晚,得赶在江老太太睡下前,过去请个安。

不远处又一团灯火,柳氏从西院出来,快步迎上:“老太太已经睡了。”

江士元也只得折返身:“母亲可好?”

“都好。”柳氏顿了顿,再开口时,便带了埋怨,“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可怜三丫头巴巴等了你半天。”

“要走时平州来了急报,这几天估计都得忙,”江士元揉揉眉心,“你让她以后别等我了。”

“至少明天抽个时间回来一趟,一家子吃顿饭吧。”柳氏叹着气,想起方才江老太太的话,心里既难过,又不平,“三丫头刚到家,头一个就去拜见老太太,谁知老太太不肯见,说她的病传染,连她辛辛苦苦做的抹额都给扔了。老爷是知道的,三丫头的病早就好了,可怜她一片孝心,白白碰了个钉子。”

江士元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埋怨江老太太,压眉停步:“母亲她老人家不容易,父亲过世早,她一个人拉扯大我们兄弟俩,辛辛苦苦供我们读书,吃了多少苦头。我如今忙,顾不上照顾她,你做媳妇的就该多操点心,像今天这种事你早就应该想到,怎么还能让她老人家自己说?”

这些话这些年里柳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心里一阵翻腾,不能辩解,便低着头不做声,江士元抬起脚自己走了:“我去看看三丫头。”

大半年没见,又生着重病,他做父亲的也不是不想。

一径来到西厢,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动静也无,姐妹两个看来都已经睡了,江士元想了想,转身往张姨娘屋里去了。

西厢。

心跳越来越快,江念忍着羞耻,鼓足勇气问道:“咱们的亲事,定下来了?”

心中生出惧意。成亲,曾经那么遥远的事,突然之间就推在面前。京中她谁也不认得,难道就这样仓促,由别人决定着,到陌生的家,与陌生人,过一辈子?

“大姐的好像差不多了,”江筠也觉得害羞,耳朵上热辣辣的,“我听娘说,太太给她看了刘翰林家的二郎君,今天的诗会是刘二郎的堂妹办的,所以大姐才一定要去。”

离京太久,江念并不知道刘翰林是哪家,但长姐的情形她是知道的。三年前便开始张罗亲事,因着孤山偏僻,家世人品般配的男子太少,柳氏便做主送她回上京,托付祖母和舅舅给她议亲。也许是机缘未到,三年来提过几家都没成,如今长姐已经十八岁了,也就怪不得着急。

可二姐十六,她也才刚及笄,需要这么急吗?江念向江筠怀里窝了窝:“姐,你的呢?”

“我不知道,太太没说过。”江筠羞耻着,抬起胳膊挡住脸,“我不想那么早成亲,我想多上几年学,多学点东西,不过……”

她顿住了不说,江念等了片刻,等不及:“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要嫁,我必要嫁个最好的。”江筠的声音闷闷的,从寝衣袖子里传出来,“要人品好才学好前程好,比所有人都强,我一定好好给娘争口气,让太太再不敢欺负娘!”

“姐。”江念怔住了。

家里的情形她知道,张姨娘出身良家,因为柳氏生下长姐后几年没动静,所以由江老太太做主,十两银子抬进了门。满心指望能生儿子,谁知头胎生了二姐,怀着第二胎时都说是儿子,生下来却是她,反倒是同天分娩的柳氏生下了江家的嫡长孙江维胤。从此之后,张姨娘的地位一落千丈。

但被贬这八年里,因着柳氏出身高贵不谙劳作,所以家里苦活累活都是张姨娘做,又能裁衣刺绣补贴家用,渐渐地分量越来越重,连柳氏也不敢再轻慢,到后来都是与她姐妹相称。江念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

黑暗中,听见江筠微微沙哑的语声:“这半年你病着,所以我没跟你说,娘受了很多委屈。先前在孤山时,太太需要娘做活养家,就一口一个妹妹地哄她,可一回京城太太就变了脸,要立规矩,要讲尊卑,变着法地折腾娘,上次娘一时忘了叫了声姐姐,被桂妈妈好一通训斥。”

江念摸索着,在黑暗中给她擦泪:“姐,不哭了。”

江筠听出她嗓子里的哽咽,她也哭了,母女连心,又怎么能不心疼?伸手搂住江念:“桂妈妈不过是个下人,她凭什么教训娘?还不都是太太的意思。她们敢这么对待娘,无非因为你我都是女儿,她们觉得娘没有儿子没有依靠,就肆意妄为。我决不让她们如愿!”

后罩房。

张姨娘服侍着江士元吃宵夜,絮絮与他说着家常:“二姐儿真争气,今儿书院里联诗,她又拿了第一。”

“筠儿一向聪颖用功。”江士元点点头,“三丫头怎么样,病可大好了?”

“好是好了,人也瘦成一把骨头了。”张姨娘叹气,“今儿也寸了,我想着太太在家,我就出去给二姐儿买画笔,谁知道太太也出去了,大姑娘又要了车去赴诗会,害得三丫头没人接,在码头等了几个时辰,后来还是二姐儿散了学去接的。”

“鸾儿又不上学,赴什么诗会?”江士元皱眉,“太太去哪里了?”

“大姑娘去赴刘翰林家的诗会,太太回娘家去了。”张姨娘窥探着他的神色,“老爷,听说太太给大姑娘相看了刘家二郎,那二姐儿呢,她的亲事有着落了吗?”

正房。

桂妈妈掀帘进来,回禀道:“老爷去张姨娘屋里了。”

这么晚了,去了那里,必定就歇在那里了。柳氏冷哼一声:“说去看三丫头,原来是想看三丫头她娘。”

桂妈妈使个眼色让小丫头退下,压低着声音:“太太下次回府的话还是先跟老爷商量一下吧,张姨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会子指不定怎么跟老爷嚼舌根呢。”

“我怕什么?”柳氏带着气,“我是回去商量大姐儿的亲事,他们一家子都不管,难道还不许我操心?”

江维鸾的婚事是她一块心病,桂妈妈也曾听她无数次抱怨江老太太和二房不上心,害得江维鸾整整三年都没找到合适的人家,但江士元极是孝顺,若是让他听见了,夫妻两个又得生气。耐心劝道:“说一声总是周全些,既全了老爷的面子,也省得西院挑理。”

柳氏勉强点点头,想想在娘家时诸般顺心,嫁人之后种种不如意,心绪沉沉:“成亲嫁人,真不亚于女人第二次投胎。如今看来,刘二郎家世人品都是上乘,有舅老爷居中斡旋,眼下应该有五六分把握,等赶紧把大姐儿的亲事定下来,后面我好好给三丫头挑一个。”

眼圈红了:“看她今天那样子,我真是对不住她……”

“太太快别这么说,”桂妈妈怕人听见,连忙拦住,“给三姑娘挑门好亲事,也就全了太太的情分了。”

“难就难在这里,”柳氏长叹一声,“如今风气古怪得很,女子不单要挑家世嫡庶,还要挑才学,三丫头出身就吃了亏,又不像是个会念书的,这可怎么办?”

西厢。

江筠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你我都是庶出,咱们家门第又平常,想嫁得好,原是不容易。可如今世道不同了,世家娶妻不单看门第,更要看才学。我虽不才,好歹有小小名声,又进了世上最好的女塾,我早已想好了,必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以后为娘撑腰!”

江念紧紧搂着她,激荡着,又惶然着。在孤山的大半年里,世界仿佛收缩到极小,小到只有活下去一个念头,而此刻,世界又突然变大,陌生复杂,模糊窥见不安的边缘。“廿廿,”听见江筠叫她的乳名,“你呢,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挣钱,”江念脱口说道。钱,多么重要,有了钱,看病抓药再不必赊欠,病得死去活来时,不必担心明天有没有饭吃,“很多钱。”

她能刺绣会裁衣,白天在码头上她查看过,那些绣品衣饰她全都能做,而且京中的价格,比孤山又高出许多。只要肯出力,她会挣到钱的。

“你还想做绣品挣钱?这可不行。”江筠猜到她的意图,端正了神色,“我们如今身份不同,没有官家小姐弄这些的。再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些你以后都弃了吧,等你身子好点我帮你温习,你也去考林下书院。”

江念怔住了。不能挣钱?可看病需要钱,读书需要钱,这世上一根针一条线都需要钱,没有钱,怎么活?沉默着,听江筠说着今后的打算,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飘忽,突然之间,江念沉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

风浪很大,小船颠簸得厉害,苍茫的河上只有她一个人,江念看不见前方,找不到出口,在惶恐无助中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江念猛然醒来。她不在船上,方才的一切都是梦,江筠坐在床边,笑靥如花:“小懒虫,快起床啦,我们去拜见阿爹。”

梦里的飘摇消失了,江念起床洗漱,跟着她一道去拜见江士元。屋脊上旭日初升,屋子里一家人围坐吃饭,言笑晏晏。

一时饭毕,江士元上朝,江筠上学,江念独自回到房中,掩上门,打开藏在床下的小箱子。

箱子里满满当当,装着她这些年积攒的物件。丝线、棉线、金银线,各种尺寸的针、剪刀、绣绷,几大包碎绸缎、布头。靠着这些她挣了钱,补贴了家用,熬过了养病的半年,可二姐说,以后不能再弄了。

她从不曾质疑过二姐的决定,她只是有点怕,没有这些,假如再来一次伤寒,她还能熬过来吗?

迟疑着,打开箱子里的锦盒。眼前乍然一亮,露出两支精美的通草花。是孤山绣坊的坊主周一娘送给她的,南边的稀罕物件,因她这些年总在绣坊做活,宾主相得,临走时送与她做纪念。

一支是牡丹花,花瓣轻薄晕红,花蕊纤细金黄,花萼下托着碧绿叶片,叶脉分明,与真花几无分别。周一娘说这东西金贵,配上簪环至少能卖五六两银,江念原打算琢磨琢磨做法,多一条挣钱的路子。

“在吗?”门外有人唤。

江念回头,江维鸾推门进来。

早饭时她说身子不好,没有去吃,这是分别三年后,江念第一次见她。比起三年前江维鸾高了些,柳眉杏眼,肌肤丰润,乌油油的头发梳成望仙髻,鬓边压一支累丝衔珠金凤,光艳照人。江念连忙起身行礼:“大姐姐好。”

江维鸾带着惊讶看着她。眼前的少女苍白到近乎透明,可眼是清的眉是远的,挺拔的鼻子承托起柔软的五官,憔悴中意外的清艳。这还是从前那个沉默木讷、总是低着头跟在江筠身后的小丫头吗?心里突然就有点不快,原本想问问她的病,此时只冷冰冰说道:“过两天我要考林下书院,你跟我一起。”

江念怔了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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