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远眉头一皱，转身就走。杨婉在现场也没发现什么疑点，她得把徐公公的事情问清楚，她转身跟上。
这曲远轻功了得，她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
屋子里很安静，杨婉刻意压制住了自己急促的呼吸站在了角落里，暗中观察屋内的情形。
孟煜仰靠在圈椅上，他闭着眼睛，睫毛在他的脸上投射出一道扇形的阴影。呵，“睫毛精”，一个大男人竟然能长出这样好看的睫毛。
不，不对。杨婉暗自懊恼，又跑题了。她应该关心的是孟大人有没有受伤，不，不对。
一见美男，她就迷糊，她应该关心的是徐公公的事情，孟大人有一帮属下关心呢。
曲远背对着众人，他恰好将睡美男，孟大人挡了起来，背后的侍卫看不见他的小动作。
可，杨婉站在对着孟煜的角落里，她瞅见曲远将一粒药丸，杨婉心里一紧，曲侍卫这是要….
刚一吞下药丸，孟煜就睁开了眼睛，杨婉赶忙低头，假装看地板。
孟煜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站在墙角的杨婉。
杨婉正低头琢磨，这位孟大人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病患，她恰好看见了。
“大人，属下失职。”
孟煜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声调：“不怪你，我遇见了银魔。”
“啊？”闻言，杨婉猛然抬头，她发亮的眼睛正好对上孟煜薄带冷意的目光。
孟煜顿了一下，“其他人退下。”
杨婉急切地问道：“大人，银魔长什么样子？”
曲远不快地瞪了她一眼，刚要张嘴撵她。
孟煜却道：“我们先不说银魔。把案子梳理一下，才能找到银魔的样子。”
杨婉有些沮丧，“我把树林中都找了一遍，没找到凶手的任何踪迹。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死者是从老宅中跑到小树林中，路线大概是这样的。脚上的泥土也是在地窖里沾染的。”
孟煜对曲远使了个眼色，曲远拿了纸笔。
“你坐。”
杨婉没有那么多虚礼，她坐在孟煜身侧，她用笔画出一条不算绕弯的小路。
这路上也没什么异常，杨婉再次罗列了那三个疑点。她不擅长用毛笔写字，她整只手握着笔，她歪歪扭扭地写起来。
暖黄色的烛光下，她专注地写着，烛光在她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辉，她青春的脸庞，熠熠生辉。
她写完，放下笔。恰好对上孟煜的目光，她心中一跳，口齿打结：“那个，那个，我写的不好，你凑合看吧。”
孟煜淡淡地看了一眼纸张，复又看向了她。剩下的那两个疑点，确实茫然没有一点头绪。
“剩下的两个疑点，我们先从第一个疑点说起。银色的灯笼。”
孟煜想也没想：“徐公公手下的人都用的银色灯笼。”
提到徐公公，杨婉想到了死者身上的伤。
“徐公公为何要虐打宫女，而且他只打宫女的大腿到膝盖部位。这….”
孟煜：“因为他是太监。”他言简意赅。
又是这样一句话，“太监都喜欢打人。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杨婉明亮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孟煜，孟煜的嘴角不自然地动动，“太监不喜欢打人，他喜欢宫女。只是他是太监。”
孟煜和曲远一样，也不说清楚，而且他这话没有一点逻辑，他喜欢宫女，为何会打她？
她茫然地看着孟煜，“我还是不懂。”
孟煜挑挑眉毛：“你该知道男人和女人有点差别，但太监没有，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可他做不了男人的事情，所以…..”他顿住话。
杨婉琢磨他的话，做不了男人的事情….她想通了以后，愤愤不平道：“没尾巴的男人真是变态。”
“没尾巴？”这形容词倒是清新脱俗，孟煜想起宫中那些阴阳怪气的太监，若是他们听了这话，肯定要宰了杨婉的。
“自己不行，就别祸害别人了。”
大越朝的女子都含蓄，她脸上却毫无羞赧之色。她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愤意，杨婉愤慨了几句，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既然这几个死者都和徐公公有关，大人可否将徐公公和那几位死者的资料给我？还有那个银魔的具体资料。”
孟煜让曲远将徐公公和几个宫女的资料给杨婉，厚厚的一摞，大概有三四百页纸，看来真的是下功夫调查了。
确实这喜人和陈文的死法一模一样，宫女和徐公公的生平都被记录了下来，但是除了万法教，真的再也找不到什么仇家了。
办案结果写上了疑似银魔作案之类，含糊不清的词语。
杨婉反复看了好几遍，看得脖子疼，也没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孟煜拿起笔，寥寥数笔，杨婉看着他画的人，不，准确地说，是某种怪物才对。
饶是这怪物在纸上，杨婉瞅着空洞诡异的眼睛，这眼睛让她想到了死者的眼睛，脊背生寒。
沉默了数秒，杨婉再次开口道：“我们现在假设，徐公公是被万法教的余孽弄死的，万法教的余孽可能对教主很忠心。他们恨极了徐公公。，连徐公公身边的人也要弄死。这是我的推论。只是我不懂这个陈文，陈家老宅为何有那么多兵器？陈文会不会别有隐情。”
孟煜抛出了诱饵，试探杨婉：“本官推测陈志应该就是万法教主。”
杨婉惊讶地：“啊？”了一声。
孟煜淡淡地看着杨婉，他不露生色地观察她。杨婉因吃惊而微微张着嘴，她讶异地看着他，没有丝毫伪装。是不是他防备心太重了，她或许真的是误打误撞搅进来了？
陈文的老宅中有那么多兵器应该是想要召集教徒举事的，盖屋顶的糯米，如果是邪教教主的话，邪教教主一般都会从教徒手中拿些钱财的，他不穷。陈宅的一切反常这就解释通了。
可，陈志已经死了，这个银魔不是万法教主。这个银魔为何要利用万法教主的传说四处杀人，银魔到底是谁？又有何目的？
孟煜并不说话，他奉了皇上的手谕，万法教当年在京中闹得很大，皇帝刚登基的时候，会南省和湖西省还有东三省，涝灾不断。这几个省份几百年来，一直是丰足之地。
灾民们听信了万法教的蛊惑，在皇宫前自焚，还发动了一万多教徒在官府门前纠结，四处散布谣言，“说皇帝不仁，天降横祸”之类的话。
这样的谣言差点动摇国本。皇帝至今对万法教心有余悸。民是国家之本，若是民心被煽动，着实可怕。
这也是皇帝派他亲自过来督办的原因，皇帝怕万法教余孽再次危害江山社稷。
孟煜将砚台下押着的折叠的周正的一张纸递给杨婉，“这是曲远从地窖中的牌位下找到的。本官有此推断陈志是万法教主的。”
杨婉接过那张黄色的纸，上面用朱砂描着一道弯弯曲曲的符，中间还有四个红字，万法归宗，宗字旁还有一行极小的字，教主陈志宣令。孟煜对比了剿灭万法教时缴获的那些符咒，这上面的字和那些符咒的书写手法一模一样，是同一个人的笔法。字迹可以冒充，但残留在字迹中的小细节却容易被忽视，陈志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喜欢把最后一笔只轻点一下，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呵，曲远又去搜索了陈家老宅，这样重大的发现也不告诉她。杨婉也懊恼，她真是心不细。
杨婉笑道：“大人，我长得好看吗？”孟煜疑惑地挑挑眉毛，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杨婉生气地看着孟煜。：“我姿色平常，身手一般，我如何会祸害大人？我只是个好奇的农家女，想要破案而已。”
孟煜原本说出陈志的事情只是试探杨婉的反应，因为他怀疑她是万法教余孽。杨婉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杨婉目光灼灼地看着孟煜：“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但请你办案期间，不要隐瞒信息。”
杨婉很生气，这样重要的信息不告诉她，还让她追查了半天。这家伙真是耽误事。她清亮的眸子，一望到底，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
不知为何，孟煜忽然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的唇角微微一勾，浅淡到可以忽略的暧昧笑意：“本官觉得你很有意思。”
孟大人可是见惯风月场的，他暂时放下了疑心，见缝插针地调侃起了杨婉。
可，杨婉大学还没毕业，她社会经验尚浅，精于专业技术，但她对人情应酬却不精通。她一个美丽清纯的美少女，被人质疑人品，孟大人居然觉得有意思。
杨婉冷笑道：“呵，大人，长尾巴的猴子，也有意思。您怎么不去逗逗它们呢？”
孟煜玩味地重复了一下她的话，“长尾巴的猴子。”他顿了一下，唇畔多了一抹浅淡的坏笑：“没长尾巴的太监。”
“太监和猴子有毛线的关系。”
孟煜淡淡地道：“哦，没关系。”
杨婉忽地想起自己骂太监的话，太监是没尾巴的，那猴子的尾巴。她联想起了那个尾巴，俏脸一红。
孟煜还是那副清风霁月的高冷样，但他嘴边却噙着一点坏笑。若不是这抹坏笑，杨婉定以为他只是无意间提起了。
杨婉心里呸了一声，呸！闷骚男！
杨婉刚要张嘴反驳。
曲远忽然从门外冒了进来：“大人，有进展。”
孟煜又恢复了高冷，冷淡地吐出一个字：“说。”
曲远：“我们刚才在陈家老宅发现了有人，”他顿住话。
杨婉急道：“什么人？你倒是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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