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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店由管事试管了几日,已逐渐步入正轨。
新店开业,乔琬居多数时候都在此帮忙。
监生们很是不适应,每日与他们插科打诨的小娘子便成了个几乎和他们父亲年纪相当的阿叔,且季管事虽然长得一团和气,眼里却总是目露精光。
趁着端午假,家住附近的,便相邀到北市新开的一锅炖不下又陈桥门分店小聚。
也有那撒泼打滚,说服了家中父母长辈,提前在店里订了一桌过节的,免去母亲操办宴席之辛苦同时还能解馋——花自己钱吃,总是舍不得点这点那的,如今不要自个掏银子了,不得可劲儿点好些贵价菜么?
于是乎,这个牛筋丸子点上,先来两盘打底,这个松茸和鸡枞菌各来一盘尝尝鲜味儿,还什么深水海参、麻辣鱼片,寻常爱吃的那些菜式,统统都端上桌再说。
蔺舒轻车熟路地点好菜,又选了经典的鸳鸯锅底子,朝一旁父母妹妹笑道:“今儿可算能带你们来尝尝这味了,敞亮!”
蔺父、蔺母慈爱地看着儿子,蔺母温声道:“你与妹妹高兴就好,我与你父亲随意即可。”
不多时,火锅端上了桌,蔺舒坚持提议让他们一人先喝一碗这大骨汤,撒上小料台盛来的葱花虾皮,鲜美的很。
蔺父蔺母拗不过他,便依言试了试。
“如何如何?”
“果然鲜香。”见父母也赞不绝口,蔺舒便更骄傲了,催着跑堂的上菜。
菜端上来,蔺父见竟还是生的,一时有些不适应,还以为是店家糊弄他们,不由得微怒道:“如何能让客人吃生食呢?”
蔺舒已见怪不怪道:“爹,您小声点儿,也不嫌丢人,这火锅就是这样吃的,即吃即烫,否则一通杂乱倒下去,味儿便串了。”
蔺母也嗔丈夫:“少见多怪,莫作乱。”
蔺父不好意思地闭上嘴。
人小手短够不着锅子的蔺云小姑娘,仰头崇拜地看着替她碗里夹肉兄长,糯声道:“阿兄今日好生俊朗。”
蔺舒一高兴,便多给小妹夹了个丸子:“阿云小心烫,这鱼肉丸子极嫩,内里还有汤汁儿肉馅。”
蔺云咬一小口,馅心流了出来,忙去嗦,咸鲜的!
她吐了吐舌:“果真烫!”
蔺母连掏了帕子替女儿擦拭嘴角的油滴:“吃得这样不讲究。”
......
总之这样一副温情脉脉的场面,今日在一锅炖不下内并不少见。
因着是老熟客了,乔琬过来打了声招呼:“蔺监生,端午安康。”
蔺舒扭头一看,嗬!这不是几日不见乔小娘子么!
当下便微笑着给自己父母与小娘子互相介绍了。
蔺云小姑娘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
乔琬送上一碟巴掌大粽子,有鲜肉馅蛋黄肉馅蜜豆蜜枣馅:“自家包的,比不得专门做粽人家,送给诸君尝个鲜,沾沾时节,望莫嫌弃。”
“做得很好,这样漂亮的粽子都能拿出去卖了,竟是送给我们吃的?”蔺母惊喜,嘴上夸赞不停,“好巧手,好心思。”
这一顿吃得是阖家欢乐,,团聚之乐,只不过在结账的时候,蔺父接过账单登时双目圆瞪:“逆子你点了些什么古怪这是要吃穷你老子!”
蔺舒吓得一抖便跑远了。
乔琬又依样给其他几桌老熟客送了粽子过去,收获一片感谢。
也有那新客,从前在石记吃过,又尝了她这儿的,奇怪道:“这火锅,这火锅不是由石记传出来的吗,小娘子这为何这样多花样。”
乔琬便笑笑,也不直接戳穿那石记抢占人家专利的勾当,免得被记恨上,只道:“我们家这汤就与其他人很不同,大骨汤起码熬了两时辰,菌汤又不一样,突出个鲜味、清香来。红汤都是实打实的牛油熬成,醇香,不伤胃。郎君觉得吃这如何?”
那客人点头,很赞同:“你们这汤确实好,若你们早些开,我也不至于把那石记锅子当个宝了。”
“客人不知道吗?我们家从前在国子监那块,开了一整年多了,积累了些客源才敢来此开更大的店。”她状似不经意提起。
那客人较真,果然认真算了算:“哦?如此算来,你们比石记还早了半年多。小娘子和气,却不想被人学去了这秘方。”
乔琬笑道,“郎君方才不还说了吗?我们家这汤更好的多。”
“小娘子说得是,我以后只来你家吃,这等偷学人手艺者开的店还是莫要去了,学也学不到精髓。”
还有在美食节上吃过后念念不忘的,偶然欣喜发现分店开至家门口来了:“想了我好久!”
鲍管事逮着这种念念不忘的回头客就开始推销:“郎君住得近,办张会员卡吧,每次来吃还能打折。”
“会员,卡?”回头客懵。
“这是本店转为回头客设的优惠,郎君充多少都送十之一成,若充五百文,送您五十文,卡里便有五百五十文。每次来吃只报上姓名住址,替您在专人账单上划去每回所消费金额,便不必此次来都带荷包了。”
鲍管事一脸的真诚,“郎君办一张吧很优惠的,本店会员每次吃都能打九折。今日办卡,再送您一盘粽子。”
天底下竟还有这等划算!
那回头客听了,忙不迭办了,一充就是一千文。
“这账上便有一千一百文了?”
“郎君好算术。”鲍管事笑道。
鲍管事简直是当销售的一把好手,对着新客,他又有另一套说辞:“娘子第一次来,吃着觉得口味如何?咸淡可合适?”
那娘子与丫鬟两人来的,一看便是非富即贵,此刻擦嘴笑道:“很不错,你们家的口味很合我。”
鲍管事便笑了。
他生得唇红齿白,面目清秀,惹得这娘子都不好意思了。
鲍管事趁热打铁:“既如此,娘子何不办一张我们家会员卡?如今我们新店开业,转为新客制定了一套优惠......今日办卡,我再送您一盘粽子。”
那非富即贵娘子被他哄得晕头转向,当下便答应办了。
这便是语言的艺术了。
推销是碰到每个人都会推的,粽子,是每桌都有的,不管办不办卡。
新店第一日的流水在鲍管事的努力下,可以说是十分好看。
或许也是乔琬以奖金分红制激励他的缘故。
杨娘子以为,此举再妙不过了:“从前只以为你有庖厨之技,没想到,竟还有御下之才。妙哉妙哉。”
寒暄过后,又气愤不已:“今日我去个绸缎铺子看账,听见石记的人在那颠倒黑白,污蔑我们家模仿的他,竟还真有人信!”
乔琬掀起一只眼皮,嘲道:“说不定是他们请来的托。”
杨娘子“嗤”地一笑:“倒也可能。”而且可能性还极大。
乔琬想了想道:“虽暂时还没什么流言,咱们也不能坐等人家欺负到头上来,先前顾着初来乍到,已经忍许多了。杨娘子可有好法子?”
杨娘子思忖:“若照我之前脾气,被人倒打一耙,定是要持棍棒携家丁找上门去讨说法的。”
呃,乔琬忙道:“其他法子呢?”
“没了。”杨娘子陷入苦思。
乔琬道:“咱们编故事吧。”
“编故事?”
“对,编的越细越好。”
一点饮食趣事,既不风流也不香艳,甚至算不上隐秘,想来贵妃娘娘一定不会介意。
终于是要借用“贵妃同款”这么高大上的名号了。
还记得摆摊创业路之初,乔琬担心卖不出去便想过借此打广告来着。
于是乎来吃火锅的客人们就发现店里新上了一则表演,算不得戏,轶闻而已。
店里有个跑堂叫宋浦的很有些表演天赋,和阿岁这个兴趣班一搭,排了两遍,就很像模像样了。
宋浦扮作客人走进店里。
“哟客人来吃火锅啊?今日想吃个什么锅底我们这有辣锅骨汤锅菌菇锅番茄锅四色卖的最好,还能点双色鸳鸯锅,比单点只贵五文钱。”店小二阿岁猫腰笑请。
宋浦左右看看,嗯一声,傲道:“听说这火锅最先便是从你们店传出来的?”
阿岁“嗐”了声,夸张道:“客人说的不错,我们这火锅还有个别名,客人可听说过?”
“哦?没听说过,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贵妃锅。”
“贵妃锅?”
“不错。”
“可是有什么讲究,怎么叫这么个奇怪名呢?”宋浦不解,“与贵妃醉酒有什么关系?”
“不是杨贵妃的贵妃,嗐,是咱们本朝沈贵妃!”阿岁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道来,“说那一个冬天啊,我家店主人还是个司膳局宫女,做得一手好吃食,却默默无闻,偶然间得贵妃看重......”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宫廷事、后宫事,古往今来都是食客们最爱。
“所以说咱们吃的这锅子竟是与宫里娘娘一般了?”
“贵妃何许人也?她宫里爱吃的东西,陛下自然也吃过了,咱们也算是尝着了‘御膳’了!”
“怪不得这味儿这么鲜灵,我就说比那石记好上百倍。”
“原来如此,还有这等渊源。”
“你们竟都不知道么,这店原先就在国子监后门开的一家小摊儿,后来开了店,又到咱们这儿开了分店的。”
用真真假假的轶事激发起食客们的讨论欲,再适当留白,他们自个便把细节补充完善了。
越完善,他们就越相信自己参与补充的故事是真的。
当然了,这本身也是真的嘛,她只不过是将时间给模糊了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