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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城的早上总是清新而又充满活力，担水洗衣的妇人和呼喊着的孩子构成一幅别样的温馨场景。
吕璟于迷糊中慢慢睁开双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夜看书睡得晚，一时竟是睡过了。
翻身起床，刚准备支会吕方一声，清脆脆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少爷醒了？已是辰时了呢，奴婢这就伺候老爷更衣。”
吕璟心中一愣，这家中只有自己和吕方二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奴婢？
正思索间，房门吱扭扭的被打开了，一个黑发秀丽的绿衣女子迈着小步走了进来，十三四上下，恭敬立在了吕璟身前。
小麦色的皮肤，一身线条极为突出，显现出一种健康的美感，面容却清新可爱，浅粉嘴唇张合间声音如百灵鸟般清新婉转。
“少爷？奴婢来伺候少爷更衣吧。”女子又走进了一步，手捧着衣物示意吕璟更换。
鼻间一抹幽香暗伏，吕璟强自按捺了心神，开口询问道：“小娘子是何人？不知可见到吕方？”
“吕大哥在店里招呼客人呢，奴婢阿筝，是刘赟刘少爷遣奴婢来的，约书都已经交给吕大哥了，以后奴婢就是少爷的人了。”
阿筝说话间便要上前为吕璟更衣，吓得他连忙退后，这女孩虽然发育的很不错，但是这年纪，实在是犯罪啊，当下连忙开口拒绝。
“少爷是讨厌阿筝么？”谁知阿筝却瞬间红了眼，泪珠眼看是要扑簌簌的落下来。
吕璟连忙开口安慰，拗不过她，便只有忍着别扭让阿筝帮自己更衣整理仪容。
纤嫩的手掌拂过发间，吕璟一直头疼的长发在阿筝手中却好似有了灵性，短短片刻便打理整齐，让他不禁赞叹。
“少爷真是翩翩美男子。”阿筝侍立在一旁，开口的同时面颊有些微红，更显妖娆。
吕璟随着阿筝手指向铜镜中看去，来到这北宋有一段时间，各方面都在适应的同时，竟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翩翩少年，尚有大把华年。
“阿筝你先去帮吕方看下店面，我稍后过去。”吕璟开口的同时站起身来，近些日子竟是又长高了。
阿筝应了一声迈着步子慢慢离开，一抹清香却好似还在吕璟鼻间环绕。
“糖衣炮弹最可怕。”吕璟叨咕了一句，伸手从床角拿出一个小包裹，其内有铜制事物，甚为精妙，正是当时火烧义帝陵时自那口老井中得来。
研究了一会依旧没有收获，吕璟将其随身带在了身上，便离开了后院。
吕璟来到店铺时其内已经有人影绰绰，吕方正将热气腾腾的青方递给一个客人，阿筝则坐在了吕璟原先所在柜台的地方，提笔记录着什么。
发现吕璟前来，吕方送走客人后忙欣喜着来拜见，阿筝却如受惊的兔子般从座位上跳起，一脸担忧的跟在了吕方身后。
“少爷，多亏了阿筝姑娘，他竟然对算学还很精通，刚刚可帮了我不少忙。”吕方拿出一张记满字迹的竹纸递给吕璟，开口说道。
心下诧异，吕璟拿住那竹纸观看了两眼，其上记录了刚刚贩卖青方共计二十五份，其中胡小三来的最早，又拿走了二十份青方，支出收入以及借贷记录清晰，只是因为用的传统记账方法，显得有些杂乱。
“少爷记的账簿奴婢看不懂......所以......”阿筝开口的时候双手不断绞弄，似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不必多想，你还对算学有所涉猎我很开心，先吃饭吧我们。”伸手抚摸了下阿筝头颅，吕璟将那张竹纸轻轻压在账簿下，随后向内屋走去。
一家三人，吕璟从不刻意区分什么主仆身份，吕方也已经习惯，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倒是阿筝，浑身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得罪了主子，饭后又急忙抢着去将碗筷洗漱。
“少爷，刘少爷一片好心，阿筝精通算学又会照顾人，就权且留下来吧。”店铺之中，吕方忽然开口说道。
吕璟点了点头，他已经从吕方处知晓，阿筝是刘赟无意间从街上买来的一名女仆，签订了为期五年的长约，昨日来见吕璟身边缺个人伺候，便给送了过来。
“万事小心，我们可不是寻常人家。”开口叮嘱了句，吕璟便开始忙活，将之前阿筝记录的账目抄写到自己的账簿上。
火宫殿的收益在与日俱增，吕璟的日子也渐渐安稳下来，但他心中却始终存有隐忧。
当日里火烧义帝陵虽然暂时瞒过了梁师成手眼，但是随着吕璟在郴州城中居住时间渐长，消息必然会传到其耳中去。
如今的梁师成自然还没有徽宗时把持内廷号为隐相的权力，但对于吕璟来说依旧不可小觑，只能步步为营，小心应对。
“只是不知父亲当初掌握的梁师成贪腐证据去了何处。”吕璟叹息了声，继续温读论语。
吕方和阿筝互相配合，倒也能顾得火宫殿生意周全，吕璟只要事后对账目进行核实便可以，大大节约了时间和精力。
将店铺留给了吕方照料，吕璟自向郴州城西街行去，那里大多是古玩珍奇类店铺汇聚的地方。
来往人流形形色色，各家古玩店铺也都有壮汉护卫，很是森严，吕璟选中了一家不太显眼的，进入其中，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拿着一樽酒盏在暗自研究。
“请老先生帮我看看这件物事。”吕璟信手将包裹打开，巴掌大小的铜制事物亮出相来。
器身有铜梗支撑，四周浮云雕刻，栩栩如生，上刻十二异龙，凹腰卷尾，威武不凡。
另有十二支异兽为足，只是初一观看，便能觉察出其不凡来。
掌眼的老师傅原本对吕璟拿出的东西并无多少期待，只是待这件铜器一出，却已经离不开眼去。
粗糙的手掌在铜器上不断把量，足足过了片刻，老师傅才缓慢开口道：“这是件禁器，原是周代吸取夏商教训，取禁酒之意，只是这件云纹之中有十二龙翻腾，下有异兽为托，应为帝者之物，年代大概在秦汉之间，似乎有什么寓意隐藏。”
吕璟心中一惊，义帝熊心本就是楚怀王的子孙，于秦末举起抗争大旗，最后被项羽夺取楚王位，暗害在了郴州，这老师傅看起来模样一般，眼睛倒真是锐利。
“老先生可知其中寓意？价钱好说。”伸手将一贯钱取了出来，吕璟继续追问。
老先生摇了摇头，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彩，随后却又摇了摇头，声音似在回忆。
“老夫早些年似乎也见过这么件物事，只是当时情形却有些忘却了，小先生若是有心，可以放在这里容老夫慢慢打量，若是想要出手，可以去一旁的正店。”
吕璟摇了摇头，他就是担心这事物有什么关联才来这偏僻之所，留下来自然更不可能，当下付给了老师傅二百文钱，起身向自家店中回返。
火宫殿中的生意愈发红火，吕璟回来时听说胡小三又取走五十盒青方，也不禁感叹这人做事精明有魄力，怕是已经在找寻下手了。
其他人目前的情况差了许多，吕璟还没有准备推出完整的代理制度，近几日来店中拿取青方贩卖的人与日俱增，竞争压力在逐渐扩大。
入了内屋将云纹铜禁收好，闲来无事，吕璟便开始指点起阿筝学习起四脚账法来。
四脚账法是一种比较成熟的记账方法，也可以说是中国式记账的巅峰，相比西方的复式记账法已经比较接近。
阿筝对于算学一道确实很有天分，在吕璟的指点下很快便掌握了四脚账法的精要，再练习一段时间必然可以完全熟练。
开口夸赞了几句，迎来阿筝一阵欣喜目光的同时，吕璟手捧起书卷接着研读，这本论语他已经基本通读，但对于其内经义道理却依旧有所疑惑，只待日后入了州学再找人请教。
时间在瞬息中匆匆而过，吕璟在论语之后开始尝试通读孟子，慢慢恢复自己对于四书五经的记忆。
火宫殿的生意也在有序中稳步提升，每日的净收益已经向五贯钱靠近，未来势必还会有极大的增涨。
已经熟悉四脚记账法的阿筝开始替代吕璟充当账房先生，和吕方配合的倒是相得益彰。
其间刘赟没有再来，只是托人捎了口信，一个是说明下阿筝的事情，其出身瑶族，因为家境的关系才卖身于刘府。
另一个却是约好了时辰来接吕璟前去州学，并且购走了大量青方，话语中不乏兴奋之意。
吕璟对此未置可否，一边温习书目，一边照看店铺生意，偶尔教授阿筝一些算学上的知识，每每被其惊为天人，吕璟便觉得心中的小虚荣得到了大大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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