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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验收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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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割田地房屋的工作进展的很顺利,在吕璟大致将日后村落规划说明后,每个人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也被消散。

按着随机抽取的顺序,村人们分别挑选了自己的房屋与田地,吴老三、周老实等人作为监工虽然落在了最后,但也没有过多怨言,反而对吕家父子更加敬佩。

因为按照吕璟公布出来的方案,待村落各项设施建成之后,吕家的房子便是最偏远的一个,以身作则,方能令人信服。

随后原本由崔氏掌管的村落财货也进行了整齐的分割,除了对之前死在猛虎口中的家庭有所偏向外,其余人都是对等分割,不偏不倚。

一系列事情结束,时间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晌午,村人们欢呼雀跃着奔向自己的新家,开始烧煮丰盛的饭食来庆贺自己的新生。

吕家的房子紧邻着村后的小山包,位置相对偏僻,但却胜在清净,屋后林木散落,别有趣味。

“璟儿,家里的口粮最多能支撑半月,以后如何你可有办法?”这段时间以来,吕贺已经逐渐习惯儿子的天资聪慧,所以第一时间便开口询问。

正埋头于食桌上肉食的吕璟听闻,只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朝空中轻轻一点,刚准备道一句山人自有妙计,却被一记爆栗打醒。

“有话快说,为娘的聪慧都被你拿去了,还要在这里拿大!”母亲崔氏横眉横对,神态不善。

早知道当初就该将一切归于祖先显灵的,心中尴尬的吕璟只好将自己的谋划一一道来。

村落虽说完成了初始的建制,但是对于一穷二白的逃人们而言,有了住处和田地远远解决不了问题。

郴州的冬季不算寒冷,但对于没有存粮的逃人们而言一样难过,口粮不足的问题不仅存在于吕家一家,其他人甚至更严重。

在短暂欢欣过后,所有人都会发现这样的问题,这个时候便是吕璟为父亲规划的又一个赚取威望的机会了。

“我们之前烧毁山林获取了大量野味,只要按照儿子的办法进行整治,必然能够吸引城中那些老饕们前来,到时候收益是少不了的。”此时的炒菜还是汴京城中大厨的不传之秘,包装宣传手段更是与后世不可比拟,吕璟对自己很有信心。

“道路难行,纵然有些老饕前来,又如何保障我们这么多人度过寒冬?”母亲崔氏一阵见血。

“母亲说的是,餐馆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我们要......”吕璟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父母,其中一些不太合乎时宜的东西也被他们指出并予以祛除,一家人一直商讨到饭菜凉透,竟也丝毫没有察觉。

半月之后,郴州府衙中,刘奉世放下手中的文书,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开口道:“两月之期已到,不知道长埌你可还记得此事?”

长埌轻点了下头躬身说道:“下官这就点选乡书手和衙役们前去检验,务必不能让知州大人的一番仁心荒废。”

刘奉世微微一笑,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最近一段时间郴州城中的士绅们甚为老实,就连他都不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测正不正确了。

“不必了,让陈瓘去吧,他前次帮府衙发放粮米做的很不错。”刘奉世言语完毕便抽身而去了,只留下长埌在原地面色变幻不定。

“该死的老东西,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在主意?太皇太后交代下来的事情怎能让你破坏!”

愤愤念了两声,长埌冷笑着差人自去通知知州口令了,他倒要看看,那些流民们能够折腾出多大花样!待过了这一段风口浪尖,谁都别想阻他的路!

郴州城东,借助于开利寺的陈瓘在得到知州口令后深深叹息一声,眉目间有难以祛除的忧郁。

一旁的友人陈师锡轻拍了下陈瓘肩膀,轻声说道:“莹中兄勿要多想,知州大人和你都因恶了章淳而被贬,可能因此有些看重吧,左右不过一趟差事,去走一趟便是。”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如今从朝廷到地方,到处都在党争不断,我是实在不想出现在任何官方简牍上啊。”陈瓘慢慢从亭中站了起来,拱手告别友人,随着前来通知的衙役而去。

“一晃已近十年,新党旧党轮番登台,不知这天下还有谁记得我这落魄人啊。”望着陈瓘渐渐远去的身影,陈师锡轻轻低语,随后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尽是愁苦。

另一边,陈瓘前往州府领了命,汇合了乡书手和衙役便匆匆出发。

郴州城南为村落的主要聚集区,道路也相对好走,而城西的人烟则要稀少上不少,流民被安置的区域更是山林茂密之地,寻常人轻易不会前往。

已过而立之年的陈瓘身子依旧轻便,一路上爬山越岭,幽静的自然风光倒是让原本忧郁的心情开朗不少。

反观那些乡书手和衙役们,还未走多远便开始叫苦连天,言语中也对那些流民多加贬损。

“大人,前方便是那两个流民村其中之一了,另一个还要稍远些。”熟悉情况的乡书手低声向陈瓘讲述了自己知道的情况,随后一行人便加快了脚步,朝着位于半山腰的村落而去。

沿路所见净是林木烧毁后留下的焦枯痕迹,陈瓘的面色也越来越黑。

待到了州府划给逃人们兴建村落的位置,哪怕陈瓘本来只是想应付这一场公事,也被气的眉毛倒竖,愤怒不止!

三栋木质高脚小楼挺立在村落的中心,其上隐约有大肆吞吃言谈之声,还隐约传来妇人的抽泣与哭嚎。

再看那高脚楼下,竟用麻绳捆绑了足有百人!

大多为老幼妇孺,每个人头顶插有草标,写明了价格和来历,还有十多个体格壮实的汉子手持木棒来回巡视,一言不合便会狠狠抽打。

这哪里是流民们兴建的世外桃源,分明是人贩子们大行其道的污秽之所!

愤怒的陈瓘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便冲上前去,衙役和乡书手们面面相觑,此时却也不敢拿上官的性命开玩笑,纷纷挥舞着兵器冲上。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一边倒的架势,在陈瓘亮明官府中人的身份后,守卫高脚楼的汉子很快便弃械投降,正在楼内饮酒作乐的几个监工也被衙役们狠狠揪出,暴打一通。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这些监工们仗着自己身高力壮,好吃懒做,指挥逃人们先给自己修筑高大住所,却不管别人死活。

又不知从哪里联系上了当地的人贩子,一狠心之下拉拢了几个壮实汉子,趁着夜晚将所有逃人们捆缚,靠着买卖人口在这里吃香喝辣。

“实乃乱民!”陈瓘挥剑将为首之人的头颅斩下,猩红的鲜血溅了一地。

“将他们通通收押,通知州府,其他人跟我走!”陈瓘手提长剑,点了几个衙役负责善后,便匆匆下山而去。

他倒要看看,另一个流民村落是不是也是这般光景!这些监工统统是该死之人!

此时的吕璟自然不知道自己等人已经被陈瓘迁怒,指挥着村人们将最后一块木板搭好,一间宽阔而又别有格调的屋舍便正式竣工了。

借鉴了前世曾见过的侗族木楼,吕璟主持新建的这栋楼阁足有三层,两层屋舍,一层阁楼,造型古朴,檐角分明,内里摆饰看似简单,却透着一股雅致。

通体木色的墙面上用树叶拼粘出各式图案,食桌上还有盛满清水的陶瓶,内里插有各色枝叶花朵。

“多谢大家了,晚上的篝火会千万别忘了,也是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吕璟一一拱手向村人们道谢。

为了完成这栋楼阁的建设,他先是将家中本就不多的口粮拿出了一大半,随后又拉了吴老三、周老实等四人入伙,父亲吕贺更是亲自出面,从村人手里借贷了肉米,甚至还悄悄前往山林中捕猎,这才勉强完成了吕璟的要求。

“璟儿,建这么个华而不实的东西,真的能吸引人来?”母亲崔氏今日睡眠不好,神色有些担忧。

吕璟心中虽然有些笃定,但是此时也不禁有些忐忑,实在是这一下投入的成本过大,不仅搭上了之前获得的一切,更是将村落原先预留的商贸区大幅占用,一旦失败,后果难以想象。

“母亲放心,吴老三已经带着老白在郴州城中为最后宣传做准备了,到时候我们一定可以让全郴州都知道我们岭南食府的名号。”

吕璟从一开始计划搞餐饮业的目的就不单纯,告知父母的信息只是一部分,他的目光已经越过小小的村落,落在了那群因为被贬而抑郁不得志,窝在郴州城中的士大夫身上。

他们不仅将为吕璟带来丰厚的收入,还将慢慢实现吕璟某些不为人知的野望。

“既然来了,总要做些什么......”吕璟立在阁楼之顶,目光穿过微风跃向远方,似乎看到了那个繁华若斯的汴京,葬送在金兵的铁蹄之下。

二帝之辱,崖山之亡,从此宇内再无中国!吕璟只是个南逃流民的儿子,但他想要试试,能不能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大宋注入些不一样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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