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写到最后,也问徐修,住的可好,睡的可好,吃的可好?
洋洋洒洒几大张,赵妧却觉着还可以写许多,她有太多的话想与徐修说。
她还想与他说,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是因为太想他了。
可是,赵妧到底是没写,这话写在信折里,难免有几分羞人味...她把信函折好,轻轻放入信封里,交到四惠的手里,“让人快马送去。”
又补了一句,“越快越好。”
四惠应是,忙出了去。
赵妧便重新握着他寄来的信函,看着外边春燕翩跹,百花绽放,想念远在他乡的徐修。
———
自打那次信后,赵妧的精神气,总归是回了不少来。
今日谢家摆宴,是为贺谢母生辰,请了不少人,赵妧也在这邀请的名单上。
可赵妧近日着实是拒了不少宴会,打前谢亭来信问的时候,她也没给个确信。如今谢家上下,自当赵妧今儿个是不来的...
因着这一回事,赵妧的马车,到谢家的时候,那管家还着实是愣了一会。眼瞧着是先出来了个穿着鹅黄褙子的丫头,忙颠着脚步上前与赵妧拘了礼,喊了声“晋阳公主”。
周边几人循声看来,也不敢靠太近,只是偷偷打望了一眼。
赵妧由四惠扶着下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时宜的春衫,面容精致,眉宇间是遮不住的娇俏。
她是谢家熟客,自不用人领路,看着那管家,轻轻嗯了一声,便熟门熟路往谢亭那处去了。
后头便有人轻轻说道,“那就是,晋阳公主?”
“除去那位,还有谁能让谢家,如此恭敬的。”
几人唏嘘一过,便又递了拜贴进门了。
谢亭屋子这会正是热闹,除去王芝并着王家几个姑娘,此次来做客的也有不少贵女,如今满堂堂坐了一屋...或是落棋,或是与边上的人说着话。
赵妧手握着帘子,是先抬眼一瞧屋里的景象,才又看向谢亭,“今日,好生热闹。”
几个贵女忙站起身,往赵妧那处福了一礼,“晋阳公主。”
赵妧点头,放下帘子,便听得谢亭说来,“还以为你不来了。”
“伯母生辰,怎能不来?”
她这话说完便往王、谢两人处过去,等坐下,与众人说道,“不必拘束,先前如何,还如何。”
众人眼一对,轻轻应是,仍坐下喝茶或说几句话,声也很轻。
自有没见过赵妧的,小心打量了起来。
先前那一桩大婚着实是热闹,她们虽是未瞧见,可也是听了几嘴的。
有说那位状元好命的,娶了宋宫最得宠的公主...亦有说这位晋阳公主好福气的,听说那位新科状元不仅才识过人,连相貌也是数一的好。
当真是,羡煞旁人。
这厢说了几句话,谢母那厢便派人来,是说前面摆了戏台,也听说赵妧来了,问人要点什么戏。
赵妧平素不爱这物,便也只点了一出麻姑献寿,算是祝贺谢母生辰。
来人捧着戏折子告退,谢亭这厢便也请了众人往园子里赏花去,若是赏累了,也可顺路往松堂看戏去。
众人无异议,便由谢亭打头引众人去。
谢家园子不及皇家宏伟,也不及王家写意,却也是一处一景,自成风格。
路上谢亭瞧着赵妧眉眼含笑,很是闲适,便问她,“前几日来见你,还是寡言不语,今日是怎的了?”
王芝眼一瞧,道了句,“自是,与她那位驸马脱不了干系的。”
谢亭再细细一瞧,果然瞧见赵妧唇轻轻勾起,眉眼含着几分情意与温柔,哪里还似前几日苦闷。
她见旁人都是特意落后几步,便调笑起赵妧来,“你自打成了婚,便成了个见色忘友的主。亏我与阿芝,前头还巴巴找上门,如今想来,着实是不需的...”
赵妧眉一挑,方想辨一嘴,便瞧见王璋一身白衣,往这边走来,一双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瞧着谢亭。
她眼一转,瞧瞧王璋,又瞧瞧谢亭。
一面是拉着王芝的手转身走往另一条路走去,一面是与那几个贵女说道,“这处景致不好,我们去另一条。”
这话着实是个不怎么高明的谎话,可能来谢家的哪个不是聪明的,眼一瞥就明白了。
王谢两家先前定了亲,旁人自是说不了什么。
她们一面是随着赵妧,往另一处走去。
心下却免不得添了一句,王二郎风姿愈发卓然了。
等众人离开,王璋也走到了谢亭面前,谢家的几个丫头便不远不近,低眉站着。
谢亭心下是有几分乱,自打那日定亲后,两人就不曾见过。
如今猛的一见,难免是有几分不自然。
也让谢亭想起,她如今正备着婚服,还依着从王家传来的尺寸,做着王璋的贴身衣物...
她竟然要嫁给这个,她素来不欢喜的纨绔子弟了?
谢亭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便也抬了头,面上却扮一副冷静,很平的喊了他一声,“世兄”。
“你该唤我一声相公。”
谢亭面色涨红,瞪他一眼,“世兄慎言。”
王璋低头,看着她,“我说错了,是——你马上,该唤我一声相公。”
谢亭咬牙,只觉着当真是瞎了眼。先前竟然还觉着这厮来提亲时,尚还有几分正经。
如今一瞧,果然还是那个无赖!
“世兄若无事,我就不奉陪了。”
谢亭这话说完,果真是要提步离开。
王璋哪里能让她走,忙拦了一步,柔了声,“我是来与你说,我准备的差不多,只等迎你进门。”
谢亭停了步子,侧头看他一眼,没出声。
王璋仍低着头,看着谢亭,声很轻,“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我挑的,院子里还栽了葡萄架子,你若喜欢别的便与我说,我再让人去栽。”
谢亭面上一松,她看着王璋,难得软了声,“你其实不必...这些交给下人去做,便是。”
“无妨,我心甘情愿。”
谢亭一怔,心下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这段婚事,她其实从未上过心。只是如他所言,若是成婚,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她以为,他也只是这样的想法。
谢亭轻轻叹了一口气,仍抬着头,与王璋说道,“你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我...”
王璋袖下的手一动,却仍是笑了,他平素以风流公子著称,如今眼里却是一片真挚与温柔。
“我说了,是我心甘情愿。谢亭,你不必有所顾虑——好了,我该走了,你也去吧。”
王璋说完这句,便转身走了,他脚步匆匆,全然不似先前一般闲适。
约摸是走出了好几步,王璋又折身回来,看着谢亭,“我忘记与你说了,不管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都只能嫁给我了。所以谢亭,你只要好好准备,嫁给我就是。”
说完这话,他总归是顺了心,迈步走了。
谢亭拢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可她到底什么也没说,往赵妧几人的方向去了。
第44章王家妇
时至五月,边界报喜,是道已收复三城,西夏此次损失惨重,近年来想必是不会再来犯乱。
敬帝高兴,连喝三声“好”,允众人归,并让人好生统计战功,是要论功行赏。
日子过得快,边界的将士们要回来,乌衣巷的谢姑娘要出嫁了。
由沈将军打头的军队,正往汴京而来,他们在路上行走一月,直到六月中旬,才将将到汴京城外。
晏琛看着那城门外,写着“汴京”的匾名,手中握着的缰绳收紧。
盔甲下的他,身材伟岸,脸庞愈发坚毅,素来冷硬的心肠却有了几分柔软...
谢亭,我回来了。
沈将军转头看向晏琛,很意味深长的开了口,“晏将军,是想家里人了?”
晏琛转头,没犹豫,应是了。
沈将军便笑,他握着缰绳,与晏琛说道,“那就快去吧,一路辛苦,也该回去洗个热水澡,睡个热坑头了。”
他心里是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上场不惧敌,下手也是快准狠...
全然不像,是第一次去战场。
晏琛也不拒,忙拱手道谢,又与其余兄弟拱手辞别,手握缰绳快马加鞭,往乌衣巷去了。
他想着那个明媚,爱穿红衣的姑娘,心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要与她说,那年杀死他父亲的拓跋夷,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了。
他终于,可以娶她了。
乌衣巷里,一路红绸,摆着一副喜气。
谢府门前也站着一堆宾客,门前已摆了一摞礼品,可后头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一个王家,一个谢家,哪个不是在汴京城里,让人敬三分的。
今日,是那谢家女与王家子的大婚礼,往后王谢两家愈发沾亲带故,他们便愈发要多敬几分了。
谢亭屋子里,有不少人,大多是谢家的亲戚,亦有谢亭的朋友...正在翘首以盼,等着人出来。
那面帘子一拉,便瞧见谢亭穿着一身大红婚服,由两个丫头扶着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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