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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宁郡主游湖被刺的事儿,在卞城也传得差不多了。
最后朝北齐递去国书,唯一护着小可怜郡主的宁成帝这次竟也如此轻飘飘地将此事放过,小郡主还在朝堂上被人倚老卖老了。两桩事更为小郡主的“可怜”添砖加瓦,引得众人口耳相传,心有戚戚。
倒是让太师府的下仆们最近都不太敢上街采购——商贩们单方面地对他们一家涨了物价,无论他们化妆得多好,都能精准打击,决不误伤。
这事,原本韩太师是不信的,但转头,他底下的孙子就挨个被套了麻袋。
如此犀利而熟悉的操,韩太师确定是赵家人做的,但他没证据。
没证据就去找人,赵家那小子八成会嘲得他想躺进棺材里图清静。
于是韩太师可耻地怂了,难得愿意服个老——年纪大了,总是耳背。
可小辈们被套麻袋套怕了,鼻青脸肿的,伤得不重,可受不住伤的是脸啊,压根都不想出门。有几个胆小怕事没敢出门的,居然在自个院子里都被套了麻袋。
这操,吓得他们晚上入寝不敢熄灯不说,还联合起来凑了份赔罪礼,用韩太师的名义,给宣宁郡主送了过去。
送的时候大张旗鼓,特意挑的书院门口,为当众证明他们求和的决心。
谁料小郡主看了眼,很礼貌地回绝了,“多谢,但我用不上。”
宣宁的本意是,这些东西她自个都有,还更好,都成双成打地在库房里落灰,也就无需旁人破费了,毕竟她并不想有这个人情往来。
韩太师根本没和她搭过话,如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听在旁人耳中,这话就稍稍变了味道。
身为卞城一等一的可怜人,收获了全城人泛滥的同情心,宣宁郡主就是打个喷嚏,卞城人都会怪那阵风欺负人,就逮着小可怜郡主吹。
小郡主的“用不上”背后,肯定有数十个悲伤的故事。
于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小郡主这几日收到的礼物成倍增长,连宁成帝都要凑了一波热闹,往她库房里又塞了一堆东西,还振振有词。
“小郡主收礼榜上的榜首之位,朕可不能拱手相让。”
话里很是有几分醋味,宣宁赶紧保证他远远甩开众人一大截,地位超然,并甩出一长串溢美之词,才让舅舅安了心,不再一股脑搬空自个的私库。
礼物太多,库房实在有些堆不下,宣宁挑挑拣拣,又往回风院送了些。又在豆黄的提醒下为快过生辰的公孙涵备了礼物。
只是她的备的礼都还没送出去,公孙涵就先往她桌上放了食盒,从里面拿出好几种样式别致的糕点。
宣宁伸手探了下,十月末的天儿了,又是半上午,瓷碟上还有余温。
公孙涵没想到她注意的会是这个,微微一愣后,还是轻言细语地解释了一番,这食盒是她早前闺中无聊时做出来的,不像寻常食盒那般为追求保温之效而格外笨重,就是她亲自提着,也不会累了手。
宣宁眼睛亮闪闪的,直白夸奖,“那也好厉害啊,我在宫中都未曾见过。”
赵四郎原本趴着补眠,这会儿抬头换了个方向趴着,轻轻哼了声。
从来没因自己的些许雕虫小技而受到过夸奖的公孙涵红了脸,“比起家父,实在是在郡主面前见笑了。”
她瞧着小郡主亮闪闪的眼睛,忽地反应过来,“不若,我送给郡主一个?”
宣宁点头,并且很懂礼尚往来,“你应该还有旁的物件吧?这些物件精巧,做出来只你一个人用也可惜,不如放到铺子里售卖?”
她七八岁以后,宁成帝就将今阳长公主的部分嫁妆交给了她自己打理,宫内生活闲极无趣,宣宁对外面的一切都好奇得很,曾一度学得认真,这会儿给公孙涵分析起来更是头头是道。
听到可以用自己做出的小物件赚钱再去制更多的东西,公孙涵难免心动。
她阿耶是工部尚书,阿爹是太府卿,历数公孙家史上,著名的匠人出过不少,受家学影响,公孙涵自小就对器械制造兴趣浓厚,只她祖母看不得女子不守闺训,她也就只能拿日常器物练手,还得小心避着祖母。
但先前郡主在她家走了一圈,她祖母算是彻底放弃了她,母亲也不会过多拘束,若是她真能有银钱握在手里,那……
宣宁看懂了她的眼神,觉着自己似乎有了更好的礼物可送。
但她还得回去瞧瞧,是送哪个铺子比较合适。
拿到个食盒,以后能给小镜子送热热的糕点了,宣宁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原本该最早注意到的糕点上,捏起一块送到嘴边尝了尝。
清润香甜,带着隐约的荷香,“是你母亲做的?”
公孙涵点了点头,因方才的激动,脸还有些红,“过几日是我幼弟的周岁宴,母亲说郡主若是有空,也可以过去凑凑热闹。”
宁朝风俗上,周岁宴是人生的第一个大宴,便是家族中并不受宠的庶子,为了昭示家族中人丁兴旺,寄望孩子未来有所成就,这周岁宴轻易也不会含糊了。若出生的是备受期待的嫡子,这周岁宴上必然宾客如云,个个显赫。
当年宁成帝给宣宁过周岁,重臣不必说,连云隐多年的寒载老人都请了来。
宣宁见过尹氏,也算是知晓她一些性情,就没拒绝,一口应下了。
公孙涵正开口要谢,宣宁的眼神就落到了前座背后,朝她眨眨眼暗示。
“安……安候,”公孙涵一对上那看来的毫无温度的目光,不自觉就打了个磕巴,不知自个是何处得罪了这位,硬撑着邀请,“不知安候能否赴宴?”
秦獍这会儿自然也是要去的,只是他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个小姑娘——占了宣宁这么久时间不说,还抢了原本宣宁该问的话。
他不说话,公孙涵就有些尴尬,强撑着才没走。
宣宁在后头看着,伸手戳了戳秦獍的后背,让他赶紧答应。
小镜子小时候肯定是被养傻了,这可是他来宁朝后第一个邀请他的人,是他以后无数邀约的开始,他应该表现得格外配合才是。
秦獍感觉到背后的力道一下下急促,终于“恩”了声答。
公孙涵赫然松了口气。
事情敲定,宣宁又担心秦獍备不了礼,让松绿拿来库房的册子翻了许久,才算是找到了合适的周岁礼,末了瞧着眼前四堆叠得比她还高的册子,想起件事,“我那些铺子呢?是记在哪了?”
“郡主说是要送周岁礼,奴婢便只拿了合适的那部分过来,若是要铺子,”松绿是几个宫女里最年长也最稳重的,问得很细致,“郡主是要哪里的铺子?”
“卞城的。”
宣宁看册子看得眼花,多问了一句,“我在卞城的铺子多吗?”
她快两年没认真查过册子了,再加年年收礼不断的,眼下是真不知道自己在各处的铺子数量——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竟收到过这许多的周岁礼。
松绿的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不多,只有十几册而已,郡主是要?”
宣宁以为她说的十几册是铺子的账目册子,也皱了眉,“唔,我有个……朋友,”她犹豫了下,还是用了这个有些陌生的词,“她要过生辰了,我今日想了想,还是送铺子合适,最好是那种利润较好的。”
松绿想了想,让底下的小宫女拿了钥匙,又去拿了四五本册子来。
宣宁最后去回风院时,脚步有点飘忽。
秦獍原本不想收她给备下的礼,她也硬是给人塞到了怀里,“拿着吧,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我眼下富得很,这算不得什么。”
这话略有些难接。
好在宣宁也没想要他接话,独自坐着长吁短叹了会儿,连最开始想的得教教小镜子怎么去交朋友的事都给忘了,喝了杯茶就回了。
掌财一直侯在旁边,等瞧着宣宁郡主的影儿都走没了,才回过头来,颇为纳闷地问了主子一句,“宣宁郡主这是怎么了?”
他嘀咕,“发现自个有钱,难道不该是件高兴的事吗?”
有钱是值得高兴,但一夜暴富,人就受不住,要恍惚了。
这类反应,放在来参加公孙址的嫡长子的周岁宴,但却一不小心遇上了那位赫赫有名的宣宁郡主的众位臣僚们身上,也是适用得紧。
好在宣宁对被注目已颇为习惯,径直就走到了尹氏跟前,与她和气地见了礼,还抽空朝陪在一侧的公孙涵眨了眨眼,“夫人,潭小郎在哪呢?”
周遭的安静,让小郡主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知道我要来,舅舅还特意写了幅字让我亲手交给潭小郎。”
仿佛就是为了映衬她这句话,门口一声接着一声的唱报不断。
从后妃到皇子再到公主,接连串的周岁礼接踵而来。
就是曾经盛极一时的王家给嫡长孙过生辰,也从未出现过这般盛况。
宣宁郡主有多得宁成帝的偏宠,由此可见一斑。
先前传着的宣宁郡主失宠了的流言,这之后怕是又如清风过境,了无踪迹了。
赴宴的些许人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但正主还在堂上站着,那位刚刚满周岁的公孙十一郎也邪门得紧,竟不抓那大红的卷轴,而握住了小郡主的手指,大眼睛望着她,露出了个带口水的笑,朝她笔直地扑过去。
婴儿的声音似乎都透着奶香,“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