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书屋

分节阅读 79

d手宗产开始,诸位可逐一验查,短项十顷,我则受刑一刀。若短百顷,受刑十刀若亡于刀下,与人无尤”

听到沈充杀意凛然的话,众人纵使有心查账,这会儿也极少有人敢于上前。唯有那老者不信,等到底册取来,便趴在案上将两份账簿仔细对照,以算筹清查。

时下宗中公产,以田亩为主。各家按照一定比例,将田产交托宗内集中打理,至于收获,则入公库,维持整个家族的运消耗。沈家多年例行规定,是将三成田产归于宗中。但因许多族人懒得打理产业,索性将田产尽数托付,如此还能借用宗中人力畜力,坐收分成。

沈哲子看那老者计算无比专注,心内不禁一哂,他有最专业的会计团队,要做出一个漂亮账目再简单不过。且不说他根本没有动过多少宗产,就算挪用个两三成,凭这老者水平,又怎么能够理清楚。

时间悄然流逝,眼见那老者算得满头大汗,应是迟迟没有发现疏漏。渐渐就有人按捺不住,上前帮忙清点。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总数才终于清算出来,最终的田亩非但没有短缺,反而多出了数百顷

“怎会如此这不可能那小儿置换大量田产,有目共睹,怎么会没有短缺”

沈哲子不客气的冷笑一声:“这就是为何我能治家业,而叔祖只能荣养我俯仰无愧,何惧人言今日既然言及于此,我就要强求一个清白宗中如何置产,自有方略,你们若有怀疑,便在今天,便在此地,查出一个究竟无论清算账目,还是依账查地,统统由得你们。但若今日之后还要有人因此罪我,不能相忍为家,休怪我也不讲情面”

听到沈哲子如此表态,众人笃定其中有蹊跷,但却偏偏找不出。那老者将账目一推,又怒喝道:“此事不谈,日前与严氏一战,缴获为何不入宗产”

“叔祖问我为何不入宗产那我便跟你们一一讲清楚,这些缴获,究竟入了哪里”

沈哲子招招手,又有人奉上一卷账目,他打开后便在堂中朗诵道:“严氏缴获,近来入叔祖房内有金饼三十斤、银八十斤、钱六万余、绢三千匹”

随着沈哲子的朗读,厅中众人抽气声连连,再望向老者时,神色已经有异。这老家伙叫嚣如此凶狠,下手则更黑,在大家都不知的情况下,竟然已经纳入了这么多的财货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这些财货,我统统没有看到过”老者挥舞着手臂打断沈哲子的诵读,已是一副气急败坏之色。

沈哲子合上账目,指了指老者身后那杖:“叔祖既然不见,这杖何方水土滋养生出至于其他那些财货,叔祖可自问两位叔父并几位堂兄,他们应知去向何方。”

眼见那一家人都是幡然色变,意味已经不言自明。另有一些在龙溪庄支取过财货的人,这会儿也都不能自安。

见众人都安分下来,沈哲子收起账目,不再往下诵读。严氏缴获多少,他最心知,这些人前来索求,沈哲子并不为难,他真正调用的是各项物资。至于这些钱绢之类,也都发散出去一些,反正早晚都能再流回自己手中。

眼见众人辞穷,沈充徐徐说道:“诸位托产宗中,却心内惴惴,难以自安,这是我的过失。事至于此,颜面尽丧,有辱先人幸而只是喧闹于门中,不曾泄露于门外。然则无论如何,我难辞其咎,若有宗人尚有疑惑,不愿相托,可于门内决之”

听到沈充这么说,众人皆是悚然一惊,这是要分宗了

以往他们闹腾得厉害,只是觉得沈家时下煊赫,然而自己却难享受到与家势相匹配的待遇,归咎于沈哲子祟,并不反思自己的不足。此时一旦面对这样一个选择,才蓦地醒悟到一旦脱离宗籍,自己什么也不是

并不是说脱离宗籍,他们就会沦为庶人。沈家早经历过一次分宗,宗籍之上还有族籍,族籍之外还有阀阅。他们乃是吴兴沈氏族人,这一点不可改变,可一旦脱离宗籍,虽然还能享受郡望门第带来的名气,但却不能再享受东宗兴旺所带来的直接利益。

沈氏东宗上升势头迅猛,人皆有目共睹,在这样一个形势下弃船而去,那简直是愚不可及的行为然而彼此关系已经闹得这么僵,心内也难免担忧日后被区别对待。脱不脱宗,一时间实在难以决断。

眼见这些人沉默,沈哲子却是有点焦急。今日分宗之根源,可以说从他前年清查田亩时就已经注定,沈家东宗一定要精简裁汰一部分人,才能更灵敏的应对日后越来越汹涌的局面。他通过各种手段,将这一部分人遴选出来,事到临头,岂能容他们退缩

第118章0118宗族何也

随着沈充抛出这个选择,众人齐齐喑声。这其中尤以那老者神色变幻最为激烈,他看看沈充,又看看沈哲子,突然拍着手大笑起来,神色却有几分狰狞:“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父子合谋,内外勾结,就是要扫除异己,独掌东宗”

“哈沈士居,人皆言你诡变之能。却不想你对外人狠,对宗人亦狠我们这些无用老朽,你只怕早已心存芥蒂,想要籍此扫出宗去,这样你才能一言决断家事,再无掣肘,是不是”

这世上总有一类人,既不满足于现状,却又怯于做出选择,不肯正视自己的不为,却又仇视别人的有担当。这种积弊,岂独沈氏一家,推及天下,概莫能外。这一类人,永远抨击现状,愤世嫉俗,但在面对问题时,永远也拿不出一个具体的解决方案。

沈哲子虽非良善,但也自诩有容人之量。像朱贡、虞潭那种对沈家明确流露敌意的人,需要合的时候,也能捐弃前嫌。因为说到底,他与这些人矛盾在于立场,而立场是可以切换的,只要肯做事,就有合的可能。

时下之流弊,在于夸夸其谈的人太多,他们不做事,只抨击,永不犯错,永远站在道德的正确方向,与这些人说什么道理,都是鸡同鸭讲,于事无益。

如果这些人肯收敛,那就束之高阁,奉养无缺,反正沈家也不差这些人的衣食用度。但如果他们所思所言皆出非分,凡事都要猛烈臧否抨击,乃至于影响到正常的运,又有什么可手软的

“既然言及于此,叔祖认为我治家无能,扫除异己,不知可有教我”

“哼,你是纪国老门生,天授才具,清名于外,我这老朽之人,怎么敢教你”老者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以亲疏论,叔祖至亲尊居高堂,侄孙伏下恭顺奉养。以年齿论,叔祖春秋高隆,侄孙未及弱冠。以贤愚论,叔祖历遍世事,洞悉练达,侄孙年幼智浅,难有一得。我父宦游于外,嫡长宗法当家,受此重任,诚惶诚恐。奉养高堂,不敢有缺。但有所需,访一奉二。起居问候,唯恐见疏。”

沈哲子慨然道:“以我愚幼之资,恭顺之态,欲求一教却不可得,冷眼非议充斥内外,老朽无德,你是谁家尊长”

“你、竖子安敢辱我”老者今日始领教到沈哲子如刀辞锋,气得胡须发颤,难以自控。

沈哲子却不再看他,上前一步举起宗产底册,面对众人说道:“今日分宗之议,非出我父。我以嫡长持家,宗法所定。岂因一人之贤愚,以非先人之定法诸位若信我之才,愿以宗产相托,我当拜谢。若以我愚钝难教,自请脱籍,亦绝不敢怨”

“今日之势隆,全赖宗亲之襄助凡欲脱籍之宗人,其属宗产,溢倍而返,三年亩出,折钱相赠宗族何也有会聚之道,有离散之哀。家祭势不可共,富贵岂能独专”

众人听到沈哲子这话,皆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以往沈哲子给他们的印象,都是刻薄严厉,不讲情面,揽权独专,难与共事。然而这小子却偏偏是主宗嫡系长子,占据了宗法大义。今日更抛出分宗这种严肃之议,本以为他们最终还是要迫于无奈而低头,却没想到沈哲子话锋一转,抛出如此优渥条件

东宗上升之势明显,这是人皆有目共睹的事情。然而这些人眼下已经备受冷落,日后纵使东宗再如何势大,他们又能获得什么好处与其追逐苦等一个虚妄、不切实际的愿景,何如现在就享受实实在在的富贵利益

脑海中权衡诸多,当即便有人忍不住,上前试探着问道:“哲子此言当真”

“先人宗法于上,若有一字之虚,我愿身受血刑,绝无怨言”

沈哲子凝声道,他所开出的条件何止优渥,遍览吴中,无此丰厚。严氏缴获的金、银、钱,他取用不多,除了想要在货币上有所改变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今日分宗。

此前他鼓噪这些人闹腾,让他们越发不满足于现状,更加剧了离心之势。如今再抛出重利许诺,虽然不乏引诱的手段,但却始终给这些人留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愿意留下来相忍为家,那就安安分分不要闹腾。如果不愿意留下来,那就重金相赠。

是要更远大的前景,还是要眼前的实惠,人各有志,决不强求。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则是担心有的人两头皆顾,既想要眼前的实惠,又不想放弃未来的前程你们不愿选,我就逼你们选

沈哲子话音刚落,那老者便握着杖站起身来,冷哼道:“彼此不能共谋,老夫今日便要脱籍退宗我家自有任事之才,岂能将家业轻托狂悖孺子之手”

“叔祖老而弥坚,欲求自立,我实在佩服。只是有一事还要相询,日前房内支取之财货,是否需要折入其中”

既然已经决定破财清理这批渣滓,沈哲子本不在意这种小节。但这老家伙实在讨厌,吃我的,拿我的,拍拍屁股临走还要骂我一句,便宜不要占得太尽

听到沈哲子这话,众人脸色又是一变,再望向老者时神色便有些不善。这老叟拿了财货赶紧走就是,何苦还要逞口舌之利自寻烦恼

老者听到这话,更加怒不可遏,手中杖蓦地摔在厅中:“凡事皆由你这孺子做主,休要问我”

看着那飞溅的屑,沈哲子冷笑一声,转头对身后仆从道:“叔祖年迈手滑,这杖折入公用。”

言外之意,你家取走别的财货,一点也不要想白拿

“哲子,老父脾性如此,何必与他计较。叔父知你向来谦恭,万勿因此见疏”

老者被逼得进退失措,其子却不能坐视如此庞大财货损失,不顾身上鞭笞之伤,咧着嘴冲进厅中来对沈哲子哈腰赔礼,又苦着脸转望向沈充:“二兄,我家人丁众多,自立颇多艰难”

沈充微微颔首,继而对沈哲子说道:“青雀,你叔祖姜桂之性,做晚辈的理应担待”

老者接连被人挤兑老而无行,不修口德,神色已是愤慨到极点,可是看到儿子一脸央求色,末了还是长叹一声,闭口不言。

“春秋供养,本是应有之意,岂能因此苛待宗亲。诸位长辈愿求自立者,可于今日决之。晦日之后,当邀两宗长者、郡中高贤,毕集家庙之中,共理此事。”

沈哲子又表态道,然后示意仆下摆出书案,奉上纸笔,给这些人登记造册。

之所以不选择即时处理,是因为沈家东宗如今声势煊赫,分宗之事无论对错,主宗都难免要招惹物议,被斥责血亲不能相容。

此时距离晦日尚有几天,就是要给舆论发酵定调一个缓冲时间。将这些人该得的财货扣在手中,他们心中对分宗之举纵有怨言,也不敢出去说主宗坏话,反而要多多美言。等到舆论基调定下来,乡民已经先入为主,日后他们言辞再有反复,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眼见书案摆起,当即便有族人急不可耐提笔将自己的名字写下来,决定分宗自立。有人带头,剩下的也都一一上前,将自己的名字写下来。眼见这一幕,堂上几名心向沈充父子、或者单纯顾念东宗的老者皆闭眼叹息,不忍看这族人离心一幕。

财帛动人心,厅内这几百名族人几乎每一个都决定分宗自立,合共将近三百人。倒不是说沈哲子已成众矢之的,东宗在籍千余族人,凡有任事者皆在外忙碌,哪有时间蹲在老宅里闹腾不休。

这些本就是过往一年多时间里被裁汰、边缘化的族人,即便离开,也动摇不了东宗的根基。

新春伊始,吴兴接连动荡,先是严氏引胡为乱被众家围剿,接着又爆出沈氏东宗将要分宗的消息。人心皆有阴晦处,很快便有人猜度沈充不容血亲,要排除异己,独掌家族。

然而接下来坊间便有人绘声绘色讲起,哪里是沈充不容血亲,不过是那些短视的东宗族人眼见剿灭严氏获利甚丰,想要借分宗自立以瓜分财货。

纵然有人提出异议,但讲述者将每个人言谈举止都描述的详尽无比,由不得人不相信。而且那些分宗的沈氏族人也无一出言反驳,于是这一论调便很快占据了舆论的主流。言及沈氏分宗,必然要嘲讽那些鼓噪分宗的沈家短视族人。

元月晦日之后不久,在位于武康盘溪的沈氏家庙中,沈氏东宗正式开始分宗。分宗本为各家私密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但时下沈家声势煊赫,加之吴兴各家多与沈家有了利益往来,因此仍有不少人费尽心机入场观礼。

沈氏家庙主祭为西宗,此时西宗长者侧对家庙而坐,再往下则是两宗长者并郡中各家观礼者。

家庙正门有两方刑台,其中一个沈充长跪于上,一旦完成一家分宗,沈充便要受鞭笞一记。身为家主,不能团结族人,本是原罪,无可辩

三七书屋【sanqishuwu.com】第一时间更新《汉祚高门》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

新书推荐

我只想算命,你却让我当国师倒拔三国朕,剩者为王明末:边军不退三国:从麦城称霸世界造反我没兴趣,父皇别害怕(HP)Forgive重生三国,我抢了刘备的皇叔三国之从购买并州牧开始叛军围城,我皇太子揭棺而起!继兄不善玄天宗修行记事谍海无名我在三国逆转乾坤清末土司王封地三年,百官跪求登基!谍战风云录:大宋大唐:穿越李恪,配角怎么当皇帝金玉满唐开局贪成五亿县令,女帝求我多贪点?我在水浒做奸商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大宋小农民无敌县令:从替哥哥入洞房开始全球沙化之我在异世攒功德我的臣子们都太逆天了!大秦:最狠丞相,杀出个万世永昌朱元璋:逆子,这皇位非你不可!诸葛重生:众将士,随亮北伐!乱世种田日常大明风流太子我啊,最喜欢做好事了最狂上门女婿臭县令朕怀孕了大唐小说家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三国:我刘备也是绝世武将随母改嫁,我跟继父约法三章让你当江湖大佬,你成了军阀?我家娘子太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