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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婉咬咬下唇，“假设，就是因为银两杀了七个人，为何还要冒充万法教行凶，是为了转移视线吗？我们不急着查其它，我们来把银魔案再梳理一遍。我们先画徐公公的关系图，然后五个宫女的，最后二丫的。”
曲远对徐公公还算了解，他画了一张徐公公的人物关系图。徐公公是太监司大太监的干儿子，也是有他的干爹举荐当了银库主管，一张图画下来，和徐公公关系不错的朝中官员还真不少。徐公公的关系网错乱的像张网一样。
陈文和另外四个宫女是徐公公的丫鬟，四个宫女没有任何问题，那四个宫女都惨死在京中。
四个宫女的人际关系很单纯，这点杨婉早就知道了。四个宫女？不，是五个宫女。
杨婉拧着眉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什么事情不对？到底是什么？
陈文的身世，不，不对，她摇头。不，不是这个。不对的是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
“姑娘，该喝药了？”
杨婉接过丫鬟递来的药，黑乎乎的药，杨婉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喝完，她吐吐舌头，“真苦。”她灌了一口水，接着和曲远讨论案情。喝了苦药，杨婉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们再来顺一遍，四个宫女，不，五个宫女。为何独独陈文在李湾村被杀害？只是巧合吗？”
曲远顺着她的思路道：“陈文当时被放出来是因为徐公公被杀了，她也不想回宫中侍候，掌管宫中事务的大太监网开一面，让她回了家乡。当时那四个宫女还没有被杀害，陈文走了不到三天，那四个宫女才被杀害了。宫中谣言四起，皇上也怕是万法教死灰复燃。这才派大人来督办的。大人想着如果真和徐公公有关，陈文肯定也是凶手下手的目标，或者她和凶手有关联。这才来了这里。”
杨婉握着笔的手一顿，“哦？似乎你家大人一直被牵着鼻子走。首先，陈文是唯一的幸存者，在宫中毫无线索，所以来了李湾村，陈文死了在预料之中。但二丫是个意外。”
杨婉在二丫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按照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银魔为了制造万法教教主重生的谣言，故意杀了二丫，制造谣言。二丫和银魔，徐公公、陈文没有任何关联。这是我们推论银魔杀二丫的动机。”
她划掉二丫的名字，“如今银魔也死了，我们的线索就断了。现在又来了个银库失窃案。看似三人有嫌疑，但内里如何我们不知道。”
杨婉分析完，她抹去额上的汗，她身体还很虚弱，这么一番费神的分析，耗费了不少的心力，出了很多虚汗。
曲远见状，这才道：“大人说要把这件案子交给你办，让我保护你的安全。”
杨婉意外地看着曲远，昨日，孟煜没答应，对她多事，还生气。今日，怎就改变了主意？
呵，喜怒无常的男人！
杨婉没有任何推脱，她笑道：“我歇会再去查看一下银魔的尸体，是否有纰漏？”
曲远于心不忍，如此重要的案件压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他很是过意不去，但这是孟煜的吩咐。
“也不急这一会。你多歇会。”
杨婉急于破案，她喝了一杯水，就站起了身。
银魔的尸体被停放在村长家的地窖里，县令从县上调来了很多冰块。
刚打开地窖的门，阴冷扑面而来，杨婉就打了个冷战。
“姑娘，我脱下外袍给你披着。”
杨婉确实有些冷，但她还是拒绝了：“不，不用了。”
曲远想着杨婉病未好，就被拖来办案了。他还是脱下外袍，递给杨婉，杨婉正要拒绝。
“姑娘，是嫌弃曲某脏吗？”
话到这份上，杨婉不穿上，就成了嫌弃曲远了。她只好接过，披在身上。
银魔的尸体已经被解剖了，开膛剖肚的，尸检报告也放在尸体旁的布包里，尸检报告很清晰地给了结论，死于癫痫发作。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银魔的脸，她快速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而后怯弱地低垂了眼帘，她害怕。
她被银魔虐待了三天，那三天，她生不如死，那种无助的绝望深深地刻在了她心里。她被吊在悬崖边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不怕肉体的折磨，但她害怕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她害怕回想那种无助到窒息的绝望。
她一直坚强快乐地活着，可，原来，她心中剧烈地抽痛了一下，可她原来孤身一人，无人可依靠，没人在意她。她的拳头蜷得更紧了，她手背上的小青筋因为紧绷而凸起。天地之大，无人在意的孤独感让她绝望。那是杨婉刻意忽略无视，逃避的东西，却被银魔激发了出来。
曲远低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若是不舒服…..”
杨婉勉强挤出一丝笑：“没事。”她从不在人前表露自己的脆弱，她强迫自己看向了银魔。
银魔灰沉沉的脸上薄薄地覆盖了一层冰霜，这人的五官没什么特色，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眉梢一直没入发顶。
杨婉颤抖着手，检查银魔的头部，她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的受害者是被银针扎入天灵穴而死，她拨开他的头发，细细地寻找。曲远举着灯笼，头顶没有任何伤痕。
杨婉看着他的刀疤，也不知这条刀疤从何而来？
“银魔的身份无从下手，查了京中的户籍档案没有此人的登记。也查了附近县的，也没有。”
“哦？”杨婉眯缝着眼睛瞅着刀疤：“往前一点。”
曲远忙举了灯笼向前一点，靠近额头的那块刀疤上有个肉眼极易忽略的针眼，因为肺腑中没毒，仵作也忽略了这个针眼。
杨婉和曲远对视了一眼，杨婉拿起竹片刀，划开针眼四周。
“噗嗤”一声，曲远忙挡在了杨婉身前。黑色的血犹如一道细细的水柱一样，不过三四秒的功夫，就停住了，那刀疤诡异地隐没进了银魔的皮肤里。
“中毒。”曲远和杨婉默契地同时得出了结论。
“银魔不是得了失心疯，是中毒。”曲远本就来自江湖，他对江湖上所用毒药是有些了解的。
“这应该是江湖上失传的忘心散。这毒药一般在一刻钟左右就会毒发。”
银魔被抓住半个时辰左右死去的。这期间….曲远脸色骤变，他阴沉着脸道：“我再去查。”他实在是太自信了。
出了内奸，这并不是小事。
杨婉和曲远从地窖出来，孟煜恰好从对面走来，曲远行礼，欲言又止地看着孟煜，孟煜在杨婉的肩上停留了一瞬。
曲远赶忙解释：“地窖中太冷，属下…”
孟煜打断他的话，“可有发现？”
曲远咬牙切齿道：“有。”
曲远命人打了一盆清水，杨婉背对着他们二人洗手，她用香叶反复地搓洗自己的手，她的手都搓红了，她还觉得没干净。反复地洗了五次，手指头都搓破了皮，她还是反反复复地搓洗。她总觉得手上不干净。
她洗手的时候，曲远已经将地窖中的情形汇报完了。
孟煜只是看着杨婉的背影，曲远低声道：“杨姑娘很害怕。但是不敢表现出来。”
孟煜不快地睨了曲远一眼，他心中却想起杨婉昏迷时，无助绝望的呜咽，心口一疼。曲远识趣地道：“大人，我再去查内奸。”曲远觉得内奸是他的耻辱，他一直认为自己调教的亲信都极为可靠，没曾想还是出了岔子。
“过来，本官要听你做案情分析。”
杨婉觉得破案是正事，随即甩甩手。
孟煜从袖子里取了绢帕递给杨婉。
“搽干净手。”
杨婉随手接过，搽干净手之后，却将绢帕放在了桌子上。“我洗完，还给大人。”
孟煜还是那般淡然地看着她：“不要了，你留着。上次，为你上药的时候用得也是这块手绢。”
上药？杨婉心里一跳，脸上随即覆上一层浅红。孟煜正襟危坐，若不是他眼中那点浅淡的促狭，杨婉会真的以为他是无意间提起的。
杨婉不想和孟煜有太多的牵扯，她郑重地看着孟煜：“多谢大人救治，这份恩情我会记住的。我也一直羡慕大人的才学，我一直想拜大人为师，愿大人不嫌弃。”
孟煜位高权重，家世、颜值，和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杨婉有自知之明，她姿色一般，家世背景更是没有，她不想飞蛾扑火，她理智地想要和孟煜划出界限，她还需要借助孟煜加入刑部，拜他为师，既亲近，也分出了长幼。
孟煜心中不快，一窝子女人赶鸭子上架要和他调情，她居然拒绝，还想划出界限。
孟煜气闷，哼！没门。
“本大人的学生最差也是个状元郎。”孟煜含而不露地拒绝了她。
杨婉黯淡地低垂了眼帘，“是我高攀了，那就算了。”
瞅见她黯淡的眼神，孟煜微微有些心软，他刚要开口。
杨婉根本不给孟煜再闲扯的机会：“我们讨论案情吧。我想大人其实也想到了，剩下的那三个银库主管参与进银两失窃案的可能性很小。”杨婉直接切入案情。
孟煜心中不快，他不喜欢被人掌握主动权，只是谈话的主动权也不行。
孟煜想到了此节，那三人是世家出生，其实也就是去银库顶个差事，领些俸禄，银库主要管事的是徐公公。
这件事还是因为徐公公而起。
“我想过了，陈文的身世应该是凑巧了，幕后人未必知道陈文是万法教主的女儿，只是想利用万法教。还有一点就是陈文死在了李湾村，应该也是凑巧了。我猜测死去的五个宫女应该知道了徐公公的秘密，这秘密肯定牵扯到了幕后黑手的秘密。”
孟煜沉默地听完，“李湾村没了线索可查，本官该回京了。”孟煜顿住话，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杨婉的手背，杨婉像是触了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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