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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熟悉的声音,杨曦稍低首一想,便知道了,是燕飞,罗陀林中认下的那个弟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疑问满心不得解,斜首一看,正是燕飞,一条蓝色发绳束着头发,面颊细长,浓眉,杏仁眼,鼻子高耸,口宽薄唇,一袭蓝衫,未着军甲,手中长枪斜地贴身而持,坐下马疾风踏燕电掣,刹那便来到了那黑旗军首领跟前,长枪抬起,顺势而出,像猛虎下山般震天彻吼着直奔黑旗军首领面门而来,黑旗军首领见状,忙侧身躲过,同时拨转马头,让过了燕飞的犀利攻势。
燕飞这一枪,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分开杨哥哥和这黑蛮子,战马冲过之际,三人三边而立,形成了一个三角态势。燕飞看了看杨曦,一脸的欢颜惊喜,似乎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黑旗军的包围圈,这一刹,只是因为再次看到自己的义兄而高兴,其他的都抵不上这个。杨曦看着突然现身的燕飞,有欣喜,有感动,有担忧,还有几分豪情义气,微微点了点头,轻笑了一下,不用只言片语,既然弟弟你已经来了,那咱们就不要再去计较许多,今日此刻,就让我们并肩迎敌吧!
双枪合体,龙虎相聚,漫天的疾风骤雨横扫,左右相击,变化莫测。千万缕银光云间乍起,让人目不暇接,茫茫然无处可躲,轰隆隆雷音四起,声声迫人神魄,滚滚势如破竹。纵是青龙大刀傲然一世,此时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匆忙闪躲格挡间,黑旗军首领的刀势已开始变得凌乱,渐渐地没了攻势,只剩下了守势。怎奈单兵不抵双刃,一英难胜双雄。刚用青龙大刀躲过极为凶险的长枪叠浪,亮银枪的横扫千军又来,百般无奈之际,只好用臂上护甲硬接,总好过用胸膛去抵。和三人意料到的一样,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过后,只见得黑旗军首领应声翻落于马下,燕飞趁机提枪再刺,却被蜂拥而上的黑旗军兵士层层围住,再不得前行半步。
燕飞还要奋力上前,却被杨曦一口叫住,终于不再被那黑旗军首领纠缠,眼下最为紧急的不是去诛杀黑旗军首领,而是想办法把余下的霍青府带出去,抬眼远看,这渐渐周遭的一切已经彻亮起来,战场却变得愈发地鲜红,厮杀阵中,杨曦看见了骆驼寨寨主薛辅雄,一把大刀左右翻腾,甚是威猛难挡,还有燕飞的亲哥哥燕落,长枪在手,上下刺挑,马上的那张朱红长弓看起来甚是精致,箭篓半空,刚才那只黑羽箭想必就是出自燕落之手,早听明大哥说过,骆驼寨二当家善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骆驼寨的人马,俱是身着普通衣衫,无盔甲护体,所以他们的动作更为迅捷,但也更容易被兵刃伤到。看其参战人数,大概三百余人,看样子薛寨主是把自家能打的兄弟们都带了过来,只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这是杨曦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何况此时,他也没时间去想这等不紧要之事,眼下最为关键的,就是趁着黑旗军援军未至,马上想个办法冲出去,解了这盘死局。
霍青府此时已经无力再冲锋突围,只有靠罗陀寨了。他们新至,气力充足,且看其战场表现,也是能打能杀之人,让三位当家人带头冲锋,自己带着镇北镖局断后,掩护霍青府冲出包围圈,这是杨曦此时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战情紧急,容不得半分迟疑。杨曦想过便举枪冲阵,三挑两刺,一路的黑旗军士轮番落马,来到了薛寨主身旁。
薛辅雄早见杨曦往自己这边靠来,自己也打马和杨曦回合,聚于一处之后,薛辅雄率先开口高声说道:“杨兄弟,别来无恙啊?”
杨曦一记横扫千军,扫退蜂拥而上的黑旗军士,朗声回道:“幸亏薛寨主来得及时,要不怕是今后见不得薛寨主了”
“杨兄弟客气”,说罢哈哈一笑,那份杀伐场上的自在豪情,怕是全阵之中,再无一人。
杨曦随后转入正题,肃然道:“薛寨主,霍青府此时已经力竭,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现在最为紧要的是逃出黑旗军的包围圈,方能解此困局”
“想来杨兄弟已经有了对策了,尽管直说,我等遵从就是”,薛辅雄一边举刀四砍,一边回着杨曦的话。
“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让骆驼寨当这个突围先锋军,然后由我镇北镖局殿后,一鼓作气,突围出去”
“就按你说的办!”,薛辅雄说罢,左手拇指、食指相合,送于口中,随后便听到尖音刺耳的口哨声飞窜于战场之上,只见骆驼寨所属人马齐齐望向薛辅雄,薛辅雄指了指燕飞和自己,摆了几个手势,然后又指了下铜陵东城防的反方向,接着又指向了燕落,也摆了几个手势,然后又指向了铜陵东城防的反向。薛辅雄最后的动作,是左手握拳,在自己的胸口拍了三下,骆驼寨人马立即放弃了自己面前的敌人,闻令而动,急速地前往寨主给自己安排下的位置。不晓得片刻,骆驼寨人马便已各就各位,就像将灭之火借来了东风之势,就像垂死之人饮下了仙泉玉露,就像拉车的老马突然换成了四匹良驹,左右开动,蹄子翻飞,这车猛然间迅捷如飞起来。黑旗军就像是一张愈拉愈薄的网,没过半炷香功夫,这张已经纤薄如丝的杀人网终于苦撑不住,砰地一声,碎裂了。
前方包围圈已破,充任先锋军的骆驼寨突然加快了速度,带着中部的霍青府沿着官路驰骋,后方的杨曦和燕落两人合力阻止着黑旗军最后的杀尾。黑旗军想必也是累了,刚追了一段,就被渐渐拉开了距离,燕飞趁此际张弓搭箭,嗖嗖嗖三箭刹那飞出,在空中划过三段优美的轻弧线之后,正中冲得最前的三人,吓得其余黑旗军立时停马,再不敢追。
霍青府并罗陀寨一众人马在官路之上行得一炷香功夫左右,便下了官路,沿着右边延展出来的小路快马奔驰,途中又遇见几个岔路,都是往右拐,总之就是奔着西南的方向走,最后只有两个目的地,一处是铁索连桥后的朝县,一处是铜陵关西侧的安君。怎么选择,霍青在迟疑,杨曦则更倾向安君,那个最初本该投奔的地方,现在的局势,由不得霍青一众停马细想,黑旗军设计不成,包围又受挫,主将还受了伤,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断不会从让劲敌轻轻松松地逃过,黑旗军大部定在身后紧追不舍。燕军的行军路线虽是繁杂,最后的落脚地却是很容易被猜到,如果他们选择的是朝县,只要率先赶到铁索桥头,定会截住这股突围之敌,但是,如果他们去了安君,铜陵至安君的官路虽说只有那么几条,但乡野之路实在难以数尽,如此情况下,想要在路上伏击投往安君的燕军,几率实在是渺茫。
黑旗军想到的杨曦都想到了,所以杨曦更加倾向于投奔安君,但杨曦没想到的霍青想到了,就是如果安君此时已经失守,那此行无疑于自投罗网,届时如若再来刚才那一遭,那霍青府必将覆没无疑,连前来营救的罗陀寨怕也是难逃生天。
再想,如果南奔朝县,就目前的脚程,所行的路况,蜿蜒曲折的小路敌人未必会准确地赶上来,但如果敌人沿着官路直奔铁索连桥,那黑旗军必会先至,届时选择有利地形埋伏起来,以逸待劳,己方人马可谓是丁点胜算都没有。就自己所见铜陵城防,铜陵关怕是凶多吉少了,至于什么时候丢的,是自己刚刚驰援祈君关就丢了,还是祈君县被破之时才丢的,霍青无从猜测,但自己驰援祈君关以来,一直没收到铜陵关方面的消息确是真的,铜陵关若此,那安君关是不是也已经丢了呢,更难知晓。同为北境关口,安君全不像铜陵和祈君那般亲密,祈君离安君路远,这两关没来往倒不奇怪,但作为临关的铜陵,祈君关主将也甚少探望,却是让人不禁心生疑虑,季安、季虎两兄弟在关启将军镇守铜陵关之时倒是来过两次,霍青也与两位主将有过一面之缘,后孟护宗任上,二人一次也没有来过,孟护宗那么深谙官场之人也不曾有什么举动加深与安君关的联系,倒是和祈君关上的蒋卫夫打得异常火热。安君关的战力,朝廷并民间的一致看法,在北境三关之中,弱于铜陵,强于祈君,但具体是否准确,大燕十八年未逢大战,无从得知。但那一面之缘,加上平时的听闻观察,霍青的感觉,安君关的战力可能弱于关启将军在任的铜陵关,就目前来看,北境战力最强关口,非安君莫属。
黑旗军骁勇,今日尤甚,北境三关之中两关接连被破,安君关似乎还是如以往那般静悄悄的,只是不知这关中人马,是燕人,还是胡人。
这一场赌局,怎么看,都是投安君的胜算更大一些,虽也是渺茫,但也比入得死局强过太多。一番思虑权衡,霍青主意已定,准备一路率领众人西行,去投安君关。
霍青身旁,聚集着杨曦、邢镖头、还有自己的几位亲信队率,罗陀寨因为不熟地形,再加上体力充沛,于行伍之末断后。急马奔驰间,霍青说出的了自己的想法,杨曦自然是一口赞成的,几位亲信队率也没什么疑问,刹那间邢镖头暗暗思索了一阵,觉得霍青所想或许是目前时局之下最好的主意了,便跟着点首回应着,但是,霍青所未虑的,路线问题,官路是不能走了,即使是铜陵至安君的山野小路,少说也有几十条,中途还有交错分支,究竟走得哪条,确实是个问题。
霍青扫视了一眼周边的几位主要人物,杨曦并几位亲信队率都在不时观望自己等着自己继续往下说,只有邢镖头一人眉宇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一些事情。这个邢镖头,霍青的印象,缜密、沉稳、不争先也不随流众人,在繁杂的局势下总能缕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题的关键所在,他是押镖出身,做的就是察途识人的行当,十几年听闻从未失镖,这个人,老练得让人无法轻视。想必也是他,时常指点着杨曦,才让这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滴水不漏。择路这种事,除了他,怕是再问不得别人了。想罢,冲着邢镖头喊道:“邢镖头,咱们走哪条路合适?”
邢镖头突然侧首看向霍青,面上有那么一点惊诧,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杨曦也跟着看向了邢镖头,邢镖头就是一幅活地图,尤其是北境的捷径僻路,没人比他知道得更为清楚,此时霍府帅能够放弃自己的路线,转而问向邢镖头,这确实让杨曦心里再暖不过。
见霍青所问,邢镖头并没立即给出答案,而是回敬了一句:“全军生死存亡之大事,小人不敢妄言,还请霍府帅定夺”
“我亦深知这是全军生死存亡之大事,但对铜陵至安君一带不甚熟悉,绝不能因自己是一军主帅就妄做决定,害了我这一众兄弟,邢镖头深知北境地理环境,眼下我这两百余骑兵府并罗陀寨一寨兄弟的身家性命,就全系于邢镖头一人身上了,恳请邢镖头不要推辞,未我等指出一条出路”
这一番肺腑之言,其中的责任如泰山般巨大,邢镖头听过,下意识地看了眼杨曦,杨曦回过一个坚毅决然的点首,邢镖头心中思索,现在所处的地点,即将赶往的目标,身边的一众人等,身后肯定正在追击的黑旗军,看来这项任务非得自己莫属了。再于脑中盘算,从铜陵的此处至安君的南城,一共有多少条路线,几条官路,几条小路,哪些宽敞平坦,哪些狭窄坑洼,哪些有利于骑马行军又甚少人知,如此详细想着,这些路像墨染的黑线一样清晰地画于眼前,以及周边的山势、树林、溪流、茂草,收集汇总,鸟瞰审视,分项比对,综合评判,最后的获胜者,是一条没有名字的野路,在自己所处地点大概十里处交合,一路上少山林疏,又能逢过几座孤村,出于安君至铁索连桥的官路上,此际离得安君不过十几里,可以说这是自己目前想得到的最佳路线了。
不消片刻,路线便定于心中,邢镖头高声报向霍青。霍青点首回了一声好,便让邢镖头前面领路,自己并一众军士于后紧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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