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跪拜,风吹他的破衣烂衫如烈烈的旗帜。那是一个朝圣者,他用一种近乎癫狂的方式去诠释虔诚。
我为录像中的朝圣者所感动,他的孤独和执着与其说是打动了我,不如说是鞭策了我,我感到一种鞭子抽打在背上的痛楚,我也是一个朝圣者,我扪心自问,我可能做得到他那样的虔诚我才在山上寻找了一个月,就已感到了身心的疲累,我的诚恳何在呢
一个人用心不专,用情不切,哪会有纯净的感应力。我想我要有真正朝圣者的真诚,孤独和苦难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不宁静的心境。在看到那个的游客的录像之前,我还动了下山去休整一段时间的,可见我的内心是多么的浮躁无定。
现在我坚定下来,从此不再下山,哪怕花光积蓄,坐在石阶上去向游客乞讨,也一定要找到了空大师。
我又在山上住了一个月,凡是有人烟的地方,几乎全走遍了,随身携带的两双鞋全都磨得纸薄,到了后来钱也花光,不敢在住旅馆,每晚都去庙里借宿,饭是一天一顿,有时看到游客丢下的面包饼干,也可以不顾讥笑捡来吃,有人笑我,我竟然能做到视而不见,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这大概是我心里有了一份神圣的期许的原故。
但是山上丢食物的人毕竟是少数,而我的时间又不能用在沿山乞讨上去,我想这样每天饿着肚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了空没寻到我先饿毙山野总不是妙事,得先想办法先找一条生路才是上策,思来想去,就想起了遇仙寺前那个唱歌的白发老者,他唱歌乞食的办法不错,虽然我不会歌唱因果经,可我会占卜,不如去遇仙寺在白发老者旁边设一个摊,每天出一个小时的摊,挣够一天的生活费就去做自己的事
第309章:正道沧桑
遇仙寺以下所有的庙宇僧舍我都寻访过了,连深山里没路的茅草屋都没放过,现在我要找寻的真的是“白云深处”了,正好可以以遇仙寺做一个落脚点。
我在中午时分到达遇仙寺,白发老者已经开始唱头遍经文,在此歇脚的游客正围在他身边听歌,我去“仙客来”旅馆找韩老板借笔墨写招牌,“仙客来”就是老君相熟的那一家旅馆,韩老板见我,半天竟然没认出来,我提起老君,他恍然大悟:“是你你还没下山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我变成了哪副模样我不解地问他:“我怎么了”
韩老板拿来镜子,我一看之下,差点昏过去,镜中一个乱草长发,胡须如蓬,两眼突起的怪人正瞪着惊恐地眼睛与我对看,两个月的光景,我已从翩翩美少年沦落成鬼魅。
我心里仅存的一丝尊严在这一刻轰然崩塌,面对韩老板疑惑的目光,我再也无法自己,眼睛一番慌乱之后,像做了贼似的垂下头去,低声说:“借我剪刀一用。”
韩老板叹息一声说:“真不懂你们年轻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在山上瞎转什么”
我用剪刀胡乱地把头发剪了剪,写了一张“周易占卜”的字,抢出门去。
我在白发老者旁边席地而坐,将招牌摆在面前,心里的忧伤紧一阵慢一阵再也压不下去。只说人间正道沧桑,沧桑来时谁可抵挡。都说世事艰难,不亲身体会,谁知道世事何是艰何是难。
白发老者瞥了我一眼,继续唱不知第几遍经文。
“你会算命”一对华衣男女立在我面前端详我,“潦倒成这样,不如先给自己算算何时能吃饱饭吧。”
两人说完嘻笑着离去。
一个中年人走过来,看了看我,轻摇一下头,丢下五块钱说:“这碗饭不是这样吃的。”
也转身走开。
“无食无穿为何因,前世不舍半分文”有人对着我唱因果经里的经文。
天上下起了细雨,游客三三两两进寺里躲雨去了,白发老者唱完经也飘然而去,雨里的空气渐冷,山风吹到身上,我不由得打起了寒战,可是心里的愧疚却火般燃烧起来,我真是不肖,竟然这样糟蹋易经。心里责备着自己,想站起来,却没有丝毫气力,饥寒交加之下,我只觉自己的意识正化一缕云霓,被风吹向无边天际,我伸手想去抓住什么,不要让自己飘走,可是抓住的只是空气,然后就倒在了雨里。
第310章:歌声苍凉
这孩子和遇仙寺有缘,两番昏倒在这里。
他是什么来历,鬼似的在山上游荡啥子哟
前些日子见他在圣水阁捡垃圾吃呢,要饭也不用跑山上来吧,这不是找死么
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从家里跑出来的
上次老君因为他差点被野人吃了,这孩子莫不是有什么玄机
声音且近且远,我能感觉到很多人正围在我身边,不停地用眼睛解剖我。
“你们好无聊,该干啥干啥去哟”韩老板恼怒地声音。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贴在我额头:“还是烧得厉害,得马上送下山,强子,先把药给他灌下去。”
韩老板焦急地声音。
“三儿,给山下老罗家的桃儿打个电话,上个月她还来找过这孩子”仍然是韩老板的声音。
然后世界就寂静下来。
桃儿自从我上山后,又开始做起了导游,她一边带着游客游山玩水,一边找寻我,可是,她们走的是旅游线路,我走的是山野小道,加上我刻意在壁开她,两个月里我们从没撞到一起过。
她在韩老板那里留了话,如果见到我就通知她,韩老板初见到鬼一样的我时还想着给她打电话的,可是电话还没来得及打我就倒下了。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大漠黄沙,烟云天齐,我穿一袭风衣,头戴斗笠,手执一柄长剑,在沙漠奔走,远处沙尘卷起,一队似人非人的兵士将我团团围住,刀光剑影,热血迸溅,我拼到奄奄一息,躺在黄沙上面,任身上的鲜血汩汩流入沙里,太阳炙烤我的皮肤如煎炉在滋滋烧烤一块牛排,我闻到了自己的肉香,却不饿,只是口渴难耐,我听到自己在呼喊:“水,水”
不知呼唤了多久,一个白衣的女子像是从天而降,落在我身侧,面目可亲,脖颈上一枚翠晶莹剔透是我日思夜想的儿。我看她她看我,四目相对,眼里都流出泪来,她俯下身来,将眼里的清泪,一滴滴喂进我的嘴里
儿说:“有我在,你不会死我不叫你死”
我紧紧抱住她,渐渐冰冷的躯体又开始温暖起来,远处传来一阵苍凉的歌声:“黄沙起处云飞扬,男儿仗剑走四方。长路寂寞谁伴,漫卷西风断人肠。聚散无常休戚戚,多情总被无情伤。问君愁者为何愁,朝露才罢又夕阳。”
第311章:半疼半恨
我被歌声催得五脏辗转,越发凄凉,也抱儿越紧:“儿,不要离开我”
一个颤抖的声音道:“别怕,别怕,我不会离开你”
我睁开眼,不见儿,只有桃儿被我束在怀里,一只手还高高举着一柄小勺,脸上通红,看不出是羞是恼。
我慌乱地松开她,头脑又混浊起来:“我这是在哪里”
桃儿的眼睛肿肿地,像是哭过,她侧着身子把水递到我手里说:“你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我去叫医生。”
桃儿说完头也不抬快步走出病房。
桃儿再进来时,情绪好多了,脸上甚至挂着一丝浅笑。她在我床头坐下,说:“你看你多吓人啊,要是像老君那样一个人昏倒在半山野地里,恐怕现在都见不到你了你折磨自己干什么就为了躲开我宁愿去饿死冻死也不回来”说着声音哽咽了。
我说:“我在考验自己的意志,看我能坚持多久,唉,还是无功而返了。”
“寻人也不是你着急就能寻着的,把身体弄垮了,就是找到了神仙又有什么用处”桃儿抚弄着我的头发:“你真是让人恨又恨不起来,疼又疼得没个落处。”
桃儿身上的香气钻入我的鼻翼,令我心肺通透,很是受用,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说,只是一味傻笑。
桃儿也笑了:“还笑,你不知道刚抬下山时你是什么样子浑身烧得烫手,皮包着骨瘦得像个丝瓜瓤子,和两个月前的你岂止是判若两人,简直是从你身上剥了副骨架下来,你说你是何苦呢。”
我说:“桃儿,谢谢你”
桃儿听我这样说,叹了一声道:“我不要听你嘴里说的话,我要听你心里的话,能有一天你在心里也叫一回我的名字,我死也无憾了。”
我打岔道:“你这两个月是不是一直在找我还在仙客来留了话我要早一天到遇仙寺,知道你在找我,就不会病这一场了,真是劫数已定,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许啊”
第312章:情到深处
“真是冤家。”
桃儿小声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她的话,仰头追问。
桃儿把我按下,说:“儿是谁呀说来让弟子也分享一下你的幸福。”
我又开始傻笑,有些无地自容,正在尴尬,老罗和杏儿来了,杏儿一进来就吱吱喳喳,病房顿时热闹起来。
我的幸福就在这一刻她们亲人般的关怀,也让我更思念远方的父母。
我让桃儿找出手机,我想听听母亲的声音。
电话打过去,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一声“妈”叫出口,我已是泪流满面。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你爹天天念叨你,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要是不痛快就回来,家里有人等着你,爹妈不要你挣多少钱,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你也不小了,回来把婚结了,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多久,到末了还不得回来”妈妈的絮叨令我心里充满了温暖。
我问爹的身体怎么样了,妈说:“你爹的身体好多了,你那个姓郑的朋友找了副方子,每个月都寄药过来,孩子,孝心是不能让别人代替的,朋友再好,也不能总是欠着人家的,你回头把钱还给你朋友。”
我再一次热泪盈眶,为郑巨发的细心,为他无私的友谊,也为自己不能奉亲膝前的羞愧。我说:“妈,你们好着我就放心了,我过些日子就回去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儿行千里母担忧,妈能不担心你吗一个人在外面要好生照顾自己,热减衣衫冷添棉,挣了钱要先紧着自己吃好穿好,不要总是往家里寄,我们也花不了多少钱。”
母亲的每一声嘱咐都让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母子连心,一个人在外面不管受什么样的委屈,母亲一句话便可冰雪消融。
放下电话,我恨不能马上回家去,我想念母亲亲手包的水饺了。
杏儿打开一只保温瓶,把香气扑鼻的水饺倒进碗里,捧到我面前:“我妈给你包了水饺,牛肉馅的。”
我被浓浓的亲情和关怀包围着,将头埋进碗里,不让她们看见我的眼泪。
第313章:两面为难
老罗看我高烧已退,嘘寒问暖一番后匆匆离去。
以后几天,再也没见到老罗,桃儿的情绪也不大对,似有难言之隐,数次都是欲言又止。我当她是因为听我在梦里呼唤儿的名字所致,也不敢问她。
有一天,我听她在病房外打电话,言辞甚是激烈,进来后也不怎么高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忍不住问她:“桃儿,什么事”
她淡然说:“没什么事,你好好养病,不要管。”
我说:“不是我多管闲事,看你不开心,我心里也不舒服,你有话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她轻叹一声说:“我看你大病初愈,不想给你添不痛快。”
我说:“你日夜对我照顾,我也无以回报,你有什么忧愁说给我听,能为你分担最好,分担不了,也算是找了个倾诉的人。”
桃儿架不住我的劝慰,这才把刚刚发生的一件事告诉了我。
原来,老罗见我几个月都破不了他家里的暗劫,一家人有家不能回,常住在老君家里,心里总是闷闷不乐,加上罗松放了暑假回来,一再坚持要回家,越发的心急,就托了人四处打听寻找风水高人,前前后后请了不下十几个半仙到家里察看,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住院这几天,他的一个朋友又给他介绍了一位风水先生,据说是得道之人,对调理阴阳宅非常在行。这位先生果然和前面那几位不同,在仔细堪舆了他的宅院后,他也说这院子不妥,虽然没说出暗劫,但是他能感觉出这院子凶险无比,还算他有敬业精神,最后看看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没有乱判一通,只给老罗说,要破这凶险,必须得用巫术,而精于巫术的人他也认识,在老罗的再三请示下,他帮老罗请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巫师,现在正在家里做法。
桃儿不想爸爸病急乱投医,又怕告诉我,我正在病中,一急之下病情会有反复,只有自己一个人两面为难。
桃儿对我的一番体恤之情令我感动,同时我又为自己迟迟不能解开她们家的惶恐而内疚,我安慰桃儿说:“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或许巫术真的有效,你就让他们试试吧。”
“你也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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