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剧烈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陈凡勉力睁眼看去，只见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耳边除了带着兴奋的低沉兽吼，还有骨骼咀嚼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要死了吗？
陈凡心里泛起苦涩。在末世挣扎十年，每天抱着兵器入睡，稍有动静就会惊醒。今日却因没抹去猎杀三头犬的气息，被血角兽追踪至此。
感受着身体被嚼碎，或许是个不错的死法？
这个念头浮现时，他自己都忍不住苦笑。当彻底失去生的希望，反而有种解脱的轻松。
高中时父母车祸身亡，只剩妹妹陈竹相依为命。可末世降临时，妹妹终究还是死在了丧尸毒牙下。
这十年凭着对死亡的畏惧苟活，像野狗般挣扎残喘。有时甚至怀疑，自己还算个人吗？
死亡，或许是解脱吧。
意识逐渐昏暗之际——
"哥哥，起床啦。"
清泉般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冰凉小手捏住鼻子。陈凡条件反射般翻身暴退，"咚"地撞上墙壁。
怎么回事？
模糊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竟是妹妹弯成月牙的笑眼。晨光中少女睫毛纤长，酒窝浅浅，恍若时光倒流。
"今天毕业典礼要迟到了！"陈竹叉腰嗔道。
毕业典礼？2013年9月1日？！
陈凡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涌来——这正是末世降临之日！
强压下翻涌心绪，他按住妹妹肩膀："现在去把存款全取出来。"
"全部？你要..."陈竹睁大杏眼。
"照做。"陈凡语气不容置疑。看着妹妹从床底摸出裹着抹布的银行卡，眼眶发热。前世就是这天，他把妹妹独自留在家中...
确认时间：6:20。距离病毒爆发还剩12小时。
迅速收拾好全家福相框和换洗衣物，带妹妹直奔五星级酒店顶楼套房。用取出的1.2万现金采购物资时，超市员工瞠目结舌——这个年轻人竟搬空了整个仓库的鸡蛋，还装走两大袋糖果。
"哥，到底..."陈竹抱着装满糖果的袋子欲言又止。
"今晚七点，世界会变。"陈凡将压缩饼干塞进行李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匕首。前世用这把匕首割开过237只丧尸的喉咙，而今它还未沾染血迹。
夕阳西沉，他在落地窗前凝视城市霓虹。六点五十分，远处突然爆开紫黑色光晕，像滴入清水的墨汁瞬间晕染整个天空。
尖叫声从街道炸响。
陈竹惊恐地看见，楼下行人突然扑倒同伴撕咬。鲜血溅在橱窗的瞬间，陈凡反手锁死三重防盗门，将妹妹推进加固过的卧室。
"记住，活下来不是运气。"他把匕首塞进妹妹颤抖的手心，"是准备。"
落地窗外的霓虹灯牌突兀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整座城市陷入黑暗的瞬间，尖叫声如同被按了暂停键——所有活人都躲进了阴影里，只剩丧尸拖沓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
陈凡将三张实木茶几抵在门后，金属支架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陈竹抱着装满矿泉水的收纳箱踉跄后退，突然被地毯褶皱绊倒。哗啦声中，五瓶水滚落到玄关。
"嘘——"陈凡箭步上前捂住妹妹的嘴。掌心传来剧烈颤抖，少女的冷汗浸透他指缝。
走廊传来指甲刮擦金属门的声响，像有人用铁勺反复刮擦头盖骨。陈竹瞪大的眼睛里映出电子钟猩红的数字：21:47。距离末世降临不到三小时，整层楼已遍布游荡的食尸者。
"记住这个声音。"陈凡贴着妹妹耳畔低语，湿热呼吸拂过她发梢，"成年丧尸指甲硬度接近钢化玻璃，但关节只能做30度弯曲。"他拾起滚落的矿泉水，瓶身赫然留着五道平行抓痕。
陈竹突然抓住哥哥手腕。她指尖正对的方向，落地窗倒影里浮现出诡异光点——三只拳头大的血瞳悬浮在百米高空，蝠翼掀起的飓风拍打着防弹玻璃。
"夜魔蝠，群居变异种。"陈凡扯过遮光帘的手稳如磐石，"它们的超声波能震碎普通玻璃，但五星酒店的夹层..."话音未落，整面落地窗突然泛起蛛网状裂纹。
陈竹被拦腰抱起滚进浴室。下一秒，钢化玻璃炸裂的轰鸣裹挟着腥风灌入房间。三只翼展两米的黑影尖啸着俯冲，利爪撕开真皮沙发，棉絮如雪花纷扬。
寒光乍现。陈凡反手掷出的西瓜刀精准贯穿首当其冲的夜魔蝠喉管，墨绿色血液喷溅在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另外两只怪物急转避开同伴尸体，却在掠过餐车时被突然掀起的白布罩住头颅——陈凡早将二十个鸡蛋藏在餐布下。
黏稠蛋液糊住复眼的瞬间，少年抄起第二把西瓜刀凌空跃起。刀锋沿着蝙蝠翼膜最脆弱的骨节切入，精准得像解剖过千百次。两只夜魔蝠尚未落地，陈竹已经举起电热水壶将沸腾开水泼向伤口。
"滋滋"声伴着焦糊味弥漫开来。陈凡趁机补刀，扭头却见妹妹正用水果刀挑开夜魔蝠的头骨，沾满血污的手在脑浆中翻找什么。
"基化肉不会出现在二级变异体..."他话音戛然而止。陈竹摊开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粒珍珠大小的晶核，在血污中泛着幽蓝荧光。
"《末世生存手册》第17页，"少女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睛亮得惊人，"稀有变异种有0.3%概率凝结能量结晶。"她举起的手腕上，电子表显示着23:59。
陈凡怔在原地。前世那个躲在衣柜里哭泣的小女孩，此刻浴血站在变异兽尸体中间，手中晶核倒映着窗外血月。防空洞方向传来隐约爆炸声，宣告着末日第一个夜晚降临。
刀锋卡在颅骨中的刹那，陈凡突然被一股巨力掀翻。本该毙命的小女孩丧尸竟用折断的颈椎吊着脑袋，腐黑的指骨死死扣住他脚踝。更多骨骼碎裂声从它胸腔传来——刚才被踢断的肋骨正以诡异角度重新拼接。
"二次变异？！"陈凡瞳孔骤缩。前世这种在战斗中进化的丧尸至少要到灾变三个月后才会出现。
腐臭味扑面而来。小女孩裂开的颅腔内，一团粉白色脑组织正在急速蠕动，表面凸起蚯蚓状血管。陈凡当机立断抽出裤袋里的汽油罐，液体泼洒的瞬间，丧尸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声波震得水晶吊灯轰然坠落。陈凡翻滚躲开锋利的玻璃雨，摸出火柴的右手却被声波震得发麻。跌落在地的火柴盒里，三根磷头在震动中自发燃起！
"哥哥！"
防盗门突然被撞开。陈竹抡着消防斧冲进来，斧刃精准劈进丧尸后颈。腐肉遇火的滋滋声中，少女抽出斧头反手又是一记横斩，将燃烧的颅骨拍向窗外。
陈凡怔怔看着妹妹。她睡衣外套着从酒店消防柜找到的隔热服，过长的袖口用电话线扎紧，鼻梁上架着的泳镜还沾着水渍。
"《末世生存手册》第89条，"陈竹喘着气踢开仍在抽搐的无头尸体，"遇到声波系变异体要破坏喉部共鸣腔。"
火焰吞没了正在重组的骨骼。陈凡在焦黑的脊梁处挑出拇指大的肉块，莹白色组织在血污中微微搏动。这是前世被称为"进化原液"的基化肉，但颜色比记忆中的更纯净。
窗外忽然传来翅膀拍打声。十七层高空，三只夜魔蝠正在分食被抛出的燃烧颅骨。当先那只突然发出痛苦嘶鸣，蝠翼上的肉瘤逐个爆开，露出底下新生的骨刺。
陈竹脸色发白："它们在吸收变异能量..."
话音未落，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颤。承重墙裂缝中涌出潮水般的变异蟑螂，每只都有拳头大小，甲壳上浮现着与基化肉相同的莹白纹路。
"去备用房间！"陈凡拽起妹妹冲向走廊。他们囤积食物的隔壁房间门缝里，正渗出诡异的蓝光——昨天搬运的数千枚鸡蛋中，有几枚外壳正在龟裂，内里传出心跳般的震动。
爆炸声从楼下传来。最初被陈凡斩杀的青年丧尸残躯突然膨胀炸开，飞溅的黑色血液竟在地毯上腐蚀出缕缕青烟。陈竹突然捂住右臂，隔热服袖口不知何时破了个小洞，皮肤上浮现出蛛网状血线。
"哥，我好像..."少女踉跄着靠住墙壁，消防斧当啷落地。窗外血月忽然被阴云遮蔽，整座城市的丧尸同时发出长啸，仿佛在迎接某种降临。
陈凡撕开妹妹的衣袖，瞳孔猛地收缩——血线正在组成熟悉的纹路，那是前世"尸语者"觉醒的标记。
汽油燃烧的焦臭味弥漫在楼道间。陈凡踩着滚烫的台阶向下，西瓜刀精准刺入最后一头丧尸的眼窝。刀刃搅动时触到硬物——第二块基化肉竟藏在颅骨内侧。
"不对..."他盯着掌心鸽蛋大小的乳白色肉块。前世基化肉只会出现在心脏附近，这种位置变异意味着病毒进化速度远超预期。
"砰！"
楼上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陈凡瞳孔骤缩——声音来自他们存放物资的十八层！他抓起消防斧狂奔上楼，却在转角处撞见骇人景象：整面承重墙爬满荧光菌丝，菌丝末端悬挂着数百枚人蛹，透过半透明茧衣能看到里面扭曲的人形。
最外侧的茧衣突然破裂。浑身覆盖粘液的男人跌落在地，他脖颈处裂开四道腮状结构，手指间长出蛙蹼般的薄膜。陈凡毫不犹豫掷出斧头，却在利刃即将斩首的瞬间听到熟悉惊呼："别杀他！"
陈竹从菌丝丛中钻出，隔热服上沾满荧光孢子。她手中捧着碎裂的鸡蛋壳，壳内残留的蛋清正发出与菌丝相同的幽光："这些是未完全变异者！鸡蛋里的酶能中和..."
变异体突然暴起。陈凡飞身将妹妹扑倒，后背重重撞在墙面上。腥风扑面之际，陈竹突然将蛋壳按在变异体腮部。令人牙酸的腐蚀声中，怪物惨叫着滚下楼梯。
"你疯了？"陈凡扳过妹妹肩膀，却见她掌心浮现出与菌丝同频的荧光纹路。墙角那箱鸡蛋正在剧烈颤动，某个蛋壳"咔"地裂开缝隙，伸出的却不是喙，而是布满吸盘的人类手指。
整栋大楼突然倾斜。菌丝网络发出血管般的搏动，所有茧衣同时破裂。陈竹突然抓住哥哥手腕冲向应急通道，她眼中流转着数据流般的蓝光："七秒后主结构崩塌，走货运电梯！"
电梯井里垂着沾血的钢索。陈凡割断消防水管缠在腰间，抱着妹妹纵身跃入黑暗。上方传来混凝土碎裂的轰鸣，菌丝荧光如星河流淌在他们头顶。下坠过程中，陈竹突然将基化肉塞进他嘴里："吞下去！"
血肉烧灼感席卷全身。陈凡在剧痛中看清妹妹颈侧蔓延的菌丝纹路——她正在与母巢意识同步。当钢索崩断的瞬间，陈凡的瞳孔已变成爬行动物般的竖瞳，利爪刺入混凝土井壁溅起火星。
地面层传来喧哗。三十七个红点在他的热感应视野中跳动，是人类幸存者，但其中三个心跳频率与变异体完全一致。
"欢迎来到真实末世。"陈竹伏在他耳边轻笑，指尖生长出与菌丝同源的荧光触须。电梯井底传来水流声，地下停车场已成汪洋，水面上漂浮着汽车大小的荧光水母。
钢索崩断的瞬间，陈凡搂紧妹妹的腰肢，利爪在混凝土井壁上划出四道火星迸射的沟壑。坠入地下三层时，他双腿微曲，脚掌蹼膜自动展开，像两片橡胶垫般缓冲了冲击力。
"哥，你的眼睛..."陈竹伸手触碰他泛着磷光的竖瞳。少女指尖的菌丝触须与陈凡眼睑周围的鳞片产生奇妙共振，竟在空气中激出细小的蓝色电火花。
陈凡突然捂住她的嘴。热感应视野中，三十七个红色人形轮廓正在十五米外的承重柱后移动，其中三个的心跳频率异常缓慢——每分钟仅20次，与漂浮在水面的巨型荧光水母完全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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