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了这个插曲,先前危机四伏的恐怖氛围削减了不少。满月攥着符箓,心也安定下来,不再疑神疑鬼。
穿过密集的树林,前方视野陡然开阔起来。不远处是一大片空地,离着尚有一段距离,便看见有人站在那里,只是看不清究竟是何人。
满月忙停了下来,陆宴白却恍若未闻,径直往那片空地而去。
满月以为他没看见,正待出声提醒,就先听到有人道:“宴白师兄。”
满月一愣,但见前面的人已回过头看着他们,正是先他们一步赶到的程南楼。
玄妙在他身侧,耷拉着脑袋,一副怏怏不乐的神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人站在对面,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穿着方便赶路的粗布短衣,上面缀满了深浅不一的补丁,头戴笠帽,身背箩筐,瞧上去朴素老实,与普通的庄稼人没什么区别。
但诡异的是他脚边,竟蹲伏着一只猴子。满月眨了眨眼,又眨了眨,这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真的是一只猴子。
那猴子似是生了癞疮,身上的毛发好一块坏一块的,冷不丁看去有点吓人。
这怪异之处不觉让她重又生起警惕之心。
她迟疑的工夫,陆宴白已经走了过去。他扫了眼旁边的玄妙,才又看向那陌生男子,面上照旧挂着平日的笑容,在融融月光下,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冷冽:“这位是?”
“俺路过滴,本来在这贺儿休息,听到这小兄弟呼救,才过来瞅瞅。”男子咧起嘴,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土话不像土话,官话不像官话。
程南楼适时解释。原是玄妙出来解手,看到林里有未幻人形的小精怪,一时贪玩追了上去,结果被精怪使坏绊住了手脚,吓得他以为遇上了山鬼,大喊大叫起来。这男子乃是在这附近休憩的一位货郎,名叫陈荣,以为是有人遇到了山间野兽,闻声带了镰刀过来,那些精怪这才散去。
许陈仓也循声赶到这里,听了这前因后果,她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不过是些小精怪,这就把你吓到了?”
玄妙丢大了脸,他扯着程南楼的衣袖,闷声道:“都怪师姐。若不是你先前吓我,我,我定然也是不会怕的。”
“是吗?”许陈仓不以为然,“那你下次解手一个人去,有本事别叫师兄陪着你。”
“你,你……”
两人说着又斗起嘴来。
程南楼习以为常,只向着那叫陈荣的货郎又道了一次谢。陈荣皮肤黝黑,方脸盘上颧骨高耸似两座小丘,厚嘴唇裂着几道血口子,偏生配了双绿豆小眼。此刻他眯着眼笑时,眼缝里精光乱窜,却又透出几分山民特有的实诚:“俺瞧几位又俊又体面,和俺这山里人可不同,听你们口音,几位可似打北边过来的除妖师?”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程南楼颔首,承认了他的猜测。
“可好,可好。”陈荣一笑起来,更显得憨厚了,“俺头次错来卖货,没走过这贺儿,有你们除妖师在,俺可放心了。”
“你头次来这里?”陆宴白不动声色问道。
从始至终,多是程南楼与对方交涉,陈荣听到陆宴白开口,才笑呵呵瞧向他:“可不似,俺一般只在俺家那贺儿走动,听人说这贺儿人多才过来,结果几里路都不见一个人,俺打算再往前走走,到了前边密云城,带点新奇货回去,也不算白跑一趟。”
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底细交代得清清楚楚。这般开诚布公,无形之中不觉让人对他放下些许戒备。
许陈仓眼尖,且她性格一向我行我素不怕得罪人,瞧见他旁边卧着个丑猴子,皱了下眉,直截了当问道:“你们货郎走货,怎么还带只杂耍猴子?”
“姑娘不知。”陈荣顺着许陈仓的目光也看向自己脚边的猴子,“这似俺前贺儿遇见个打踅的戏班,这猴儿生了病,那班主想杀它吃肉,俺瞧着可怜,用了俩仨钱子儿赎了来,这荒山野岭不见个人,也算个伴儿。”
许陈仓屈膝半跪下来,那丑猴子似乎被训练过,一见人就抱拳作揖,有模有样的。许陈仓见它不伤人,抬起它的胳膊看了看,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一粒丸药放在手心,递了过去。猴子嗅了嗅,见不难闻,才一口吞了进去。
陈荣不明所以:“姑娘这似……”
“它只是生了疮,没太大事。”许陈仓道,“我给你一包药丸,让它服用个几日,就好利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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