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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伟毅叹了口气，他今年四十六岁，四年后若是可以圆满退休也算是功德圆满。
晚上十点，钟鼓市方正区郊区布满工厂，此时应该是静寂一片，但此时围满了人。
原因是这案发现场发现的诡异，报案者是做直播的，专门挑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向粉丝展示他的天赋异禀，直播间以“无常”命名，外加上这个二十多岁的无常主播长得帅，倒是有一批粉丝。
这些粉丝倒是和“无常”一个癖好，直播过程中看到案发现场的尸体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是兴奋异常，恨不得花一千块钱打车，也要一探究竟。
反倒是“无常”主播，那个可怜的报案人小伙子，维持了直播帅气不过三秒，活生生吓晕过去，120来了，第一个抬走的就是他。
外加上旁边的工厂下班，看到这边拉起了警戒，抱着看热闹的心理，这才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幸好警方来得及时，不然什么痕迹都得被这些人破坏。
可惜的是，现场已经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钟鼓市连续三天暴雨，大雨倾盆，冲刷掉所有有可能留下的罪证。
钟鼓市土地面积辽阔，但人口流失严重，郊区很少有人居住，曾经的开发商开发的房地产也逐渐变成“鬼楼”，后期为了减少损失，招商引资企业在郊区建厂。
“这是钟虞，市局犯罪侧写师。”
谢队盯着他看了一眼，猛吸口烟，让拉警戒线的民警将小姑娘放进来。
与此同时，刚刚吐完的霍明德正好抬起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他那被细密眼睫遮盖住的眸子轻眨，似乎在暗夜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锐利的目光透过红蓝交织的光线望过去，在钟虞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只是几秒，踩了急刹，转瞬即逝。
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一把捂住嘴，又转身吐去了。
而谢伟毅脑子里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小姑娘长得娟秀，即便是一身黑衣也有清新的气质，重点是在这样紧张的场合，在几条人命的凶案现场，这小姑娘还可以镇静自若。
“侧写师经常会和算命啊，巫术啊联系上，之前在论坛上有个博主叫卦象大吉，有好多人说他是网络侧写师呢。”一旁的实习生肖月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脱口而出。
“卦象大吉，你怎么知道的……”谢伟毅转身。
“谢队，我平时逛刑侦的论坛嘛，我看到有匿名同行分享的，‘卦象大吉’只是一个网名，十五年前就在暗网活动，若是有人出钱请他‘算卦’，便可以预知案件走向，甚至可以知道凶手，现在看来侧写师也像是在算卦啊。”肖月说道。
“封建迷信要不得。”谢伟毅吸了一口烟，咳嗽了一声，余光看到那个不成器的徒弟此时吐得天昏地暗，扶着栏杆站都站不稳。
“倒也不是，之前h国有一个肢解尸体的凶杀案，所有人都将凶手定位在她的邻居身上，而只有卦象大吉定位在她的丈夫身上……”肖月小声说道。
“一桩凶杀案，只要受害者是女性，那么她的丈夫一定是第一怀疑对象，看来这卦象大吉也只是略懂些刑侦知识而已，再说网友知道的，专业的刑侦人员能不知道？故弄玄虚而已”谢伟毅吐了一口烟，又瞥了自己的废物徒弟一眼。
这霍明德自从和他一组搞刑侦之后，没给支队带来什么新点子，倒是看热闹一等一的强，像现在这样跟在女生后面实属罕见，他生怕霍明德做出什么不符合警察身份的事，更怕他破坏小姑娘侧写的思路。
此时一阵带着尸体腐臭气息和雨水的风刮过来，肖月没注意吸了一口，立刻捂着嘴到旁边吐去了。
尸体的腐朽恶心味像是蛛丝一样在雨夜里缠到人的身上，谢伟毅多年的老刑警控制住恶心，尽力让自己腰板笔直，却也一阵反胃，但小姑娘的身型在他脑海里变幻、扭曲、缩小变成一个几岁的娃娃。
钟虞……他到了小姑娘身边，和霍明德站在一起，一瞬间，她的面部变得模糊，但是左眼角的泪痣显眼地夺目。
“师父，这个犯罪侧写师应该侧写完了吧？凶手会是谁啊？这烂尾楼，还是一个学生，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霍明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谢伟毅的后面，他盯着他的后背，没有什么情绪说道。
外面依旧是倾盆大雨，水流如注，霍明德的声音大提琴般的拉起来，却显得阴森。
果不其然，在这种谢伟毅正在思考的情况下，没有任何防备，他后背汗毛都起来了，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懂什么，你要是想回去自己打车走！”
“一天天什么干不好，竟会添乱，你看你穿的像是来案发现场的吗？西服！你以为来吃席？”
谢伟毅瞥了眼小姑娘，见到钟虞在跟随法医林瞳仔细看着尸体的创口，那张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拥有超出她这个年龄的专业性。
而面前这个漂亮废物只会问些没有用的问题！
对比！鲜明的对比！
那小姑娘出淤泥而不染，这废物锦衣玉食却是个败家子！
“妈的，你下周最好别让我看到你，别让我闻到你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别让我看到你吃五星级酒店带过来的外卖，别……”谢伟毅还要教训些什么，只是电话闪了闪，终究别的没有说出口。
“师父，那边法医开始搬尸体了。”霍明德瞥了他发光的手机聊天界面。
而谢伟毅进入工作状态就完全忘记了骂他的事，赶紧过去和其他组员讨论。
霍明德的眸色失去了那种嬉戏不正经，表情淡下来，吸了吸袖口上残存的雪松味道。
在这种香料的麻痹作用下，才能冲淡现场不可忽视的血腥味。
那么刺鼻……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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