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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在那里？！”
纳兰英冷不防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呼喝着拔高了声线，一面警惕万般地环顾了四周。
孰料那小露台这会照旧空荡得一如她来时那般不见半点人影，她缓慢地眨了下眼，一整晚因过分紧张而变得尤为迟钝的脑子，这时间也总算觉出了几分不对的味儿来。
——她记得她来的时候，这里是没有人的。
而且，这地方也不是什么拍摄区域，没有相关的工作人员，更没有摄像机一类的贵重器具。
所以，这种地方……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什么她看不到、还能准确叫出她名字的东西呢？
除非……
英子老师抱着手臂不受控地打了个激灵，心中无端便生出了某些不祥的预感，而这预感又恰巧激发了国人对于某些东西的原始恐惧。
她抖了又抖，裙摆一揪，忙不迭撒腿朝着录制区奔去。
——见鬼！
她今年是快六十而不是才十六，不要拿这么刺激的东西吓唬她啊啊啊！
她不要再在这地方待下去啦！
纳兰英在心下如是尖叫，一面愈发加快了自己赶路的脚步，哪想那东西竟像是铁了心要粘上她似的，见她转头要走，又再度出言，试图挽留：“等等，英子老师别走！”
“我在这，在墙角这边——我不是鬼，我是人呐英子老师，我是人！”那人被急得跳了脚，边说边三两步蹿出了那方黑乎乎的墙角。
纳兰英这才发现，发出那动静的，确乎不是她想象中披头散发的可怖阿飘——只不过是个穿了身黑衣黑裤，又悄声蹲在墙角里的小姑娘。
“不好意思啊……英子老师，我不是故意想要吓唬您的。”小姑娘怯怯地与她打着招呼，尚带着点婴儿肥的娃娃脸上挂着只快遮了她半张脸的蓝光眼镜，眼中又闪烁着独属于大学生的那股子清澈愚蠢。
“那你是……”纳兰英垂眼看着这比她矮了快大半头的年轻姑娘，脑袋里莫名便想起了公司每年新进的那些实习生，这群人身上普遍都有那么几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特点——稚嫩，胆小，唯唯诺诺。
——但贼能闯祸。
“我、我只是刚刚不小心蹲墙角里睡过去了……”小姑娘眼睛里明晃晃的闪过道压不住的心虚，她假咳一声，连忙转移开了话题，“但这并不重要。”
“时间紧迫，英子老师，咱们长话短说。”
“英子老师，刚才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您身上是不是突然多了个系统？”那小姑娘直截了当又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一面飞速掏出了块脏兮兮的怀表。
在那怀表被人掏出来的一瞬，纳兰英明显感觉到耳畔的风声忽然便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至此，她一向被恩师称之为“狗脑子”的脑袋瓜里，亦终于现出点难能一见的灵光，她满目狐疑地眯了眼：“你是谁？”
“那个‘系统’……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时空管理局新入职的实习生。”小姑娘细声细气，“我叫钟灵毓，钟灵毓秀那个钟灵毓，但没有秀。”
“您身上的那个系统，是我依照隔壁2333号时空线上客户的需求，给您批下来的。”
“不对。”话说一半，钟灵毓突地皱了皱眉头，“应该说，您身上的系统，本该是我给您批下来的。”
“本该？”英子老师团着脸抓住了小姑娘话中的重点。
钟灵毓的娃娃脸瞬间一红，声音也变得更小了：“那那那……人家那会不是刚好在偷偷摸鱼追综艺嘛。”
“摸鱼摸得太开心……一、一不小心就把隔壁牛头哥托我帮忙办的事儿，跟这个活给弄混啦！”
“牛、牛头哥又是什么玩意儿？”纳兰英哆嗦了嘴唇——她那不祥的预感又冒出来了！
“就是牛头马面的那个‘牛头’啦！地府公务员。”小姑娘对对手指，“他们地府最近忙得很，有几个时空线闹了乱子，下边引渡的压力剧增，人手不够，好多活儿都是我们这些兄弟部门帮着干的。”
“所以……现在我身上的这个？”英子老师的嗓音颤得越发厉害了，她觉着自己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如果这小姑娘手里的两个活，分别是给她批系统与帮地府引渡某个亡魂的话。
那在她将这两件事弄混了的前提下……
她身上绑着的又是个啥？？
啊？？？
“是……杏贞女士。”钟灵毓哼哼唧唧，“叶赫那拉·杏贞女士。”
“……你刚刚说的，是哪个‘杏贞女士’？”纳兰
英毛骨悚然——她历史学得不好，这名字听着委实是有点耳熟。
这这这……不就是清朝那个……那个！
“叶赫那拉·杏贞女士。”钟灵毓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就那一位杏贞女士，英子老师，清代的那位。”
“我摸鱼的时候不小心把她当成系统批给您了，英子老师。”
很好，漂亮。
果然是他们叶赫那拉氏的那位老佛爷。
——祖宗喂！
英子老师木着个脸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事到如今，她竟无来由地觉着有那么两分毫不意外。
——刚毕业的实习生么。
闯出什么祸来都正常，呵呵。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纳兰英恍恍惚惚，她想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遇到比这再离谱的事儿了，“而且你就这么随便地把自己的工作内容透露出来，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主要她真不会被辞退吗？！
“没关系的，英子老师，您不要紧张。”钟灵毓苍蝇搓手，说着从兜里摸出只圆乎乎的球，“我偷着把本该批给您的系统带过来了。”
“等我用正确的系统，换下绑在您身上的杏贞女士，一切就能回归正轨了。”
“至于您担心的那个，工作内容的泄露——这也不大要紧。”
“您在今日见过我的记忆，会随着系统的归位正常而自然消除，只要我们的动作快些就不会被人发现。”
小姑娘咧了嘴，笑得像只刚从泥坑里打滚回来的萨摩耶。
憨里透着一股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