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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别扭

丁月华听了包拯的计划之后,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庞吉是太师,虽然她不太清楚太师到底是干嘛的,但她知道太师是个很重的官职,庞吉是朝廷命官,而且官职不低,包大人竟然就只派他们三个人去捉他?

虽然她自信靠自己、展大人和白玉堂三个人一定能捉得住庞吉,但这未免有点太简陋了吧?

不过丁月华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毕竟包大人在朝为官,朝堂上的事他懂得更多,既然包大人觉得没问题,那丁月华也不好多说什么。

到了晚上,丁月华和白玉堂出了客栈,在开封府门口和展昭碰头,然后三人一起前往庞府。

因为现在还是春天,没到各种蚊虫出没的时节,所以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一阵风吹过,风也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此时子时刚过,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月亮照着他们三个,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和大街两边的院墙上,风里传来玉兰花的香气,今晚是个很美好的晴朗的晚上。

而他们要在今晚悄悄潜入庞吉的府邸,把庞吉带回开封府。

丁月华走在路上,感受着威风,闻着风中花的香气,越发觉得今晚真是好古怪,这么好的晚上适合散步,适合睡觉,但似乎不太适合抓反贼。

可能是因为她平时听了太多的故事吧,她总觉得像抓反贼啊、大决战之类的重大事件,就得声势浩大、轰轰烈烈地进行,就算不能声势浩大地进行,至少也得在一个月黑风高、乌云遮月的晚上进行吧。

她抬头看了看,今晚月亮很亮,月色很美。

好别扭啊……果然现实和话本故事是不一样的。

丁月华一路别扭着和展昭、白玉堂二人来到了庞太师府邸。

既然是来偷偷抓人,自然不能直接走正门,所以他们三人绕过正门,来到一处相对而言较为低矮的院墙前——上次北侠欧阳春假扮黑衣人来套庞吉的话的时候,丁月华他们就是躲在这堵院墙后面偷看的。

翻院墙,感觉也不太像衙门官差该做的事。

虽说展大人身为开封府的护卫,这段时间跟他们一起翻的院墙不在少数,但丁月华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寻找宝剑这事跟衙门平时的工作不一样,只是偶然的例外而已,再加上展大人除了是开封府的护卫外,他在江湖上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号还是南侠,所以与一般的观察是有区别的。

不过现在看来,就算展大人不是南侠,就算要捉的是朝廷命官,也还是要翻院墙。

丁月华觉得这事有点古怪的同时,也不禁觉得还挺有趣的,看来衙门平时做的事没她想象得那么无聊。

翻过院墙之后,丁月华和白玉堂跟着展昭溜进了庞吉的府邸,他们穿过静悄悄的前院,跨过几道门,又沿着长长的、弯曲的门廊,终于找到了庞吉的卧房,有鼾声从庞吉的卧房内传来。

房门是从里面拴住的,展昭把刀插进门缝里挑开了门栓,轻轻推开了庞吉卧房的门。

门开了以后,庞吉的鼾声听起来更清晰了。

他们循着鼾声绕过了一道屏风,来到了庞吉的床榻前。

床幔从上方垂下来遮住了床榻,也遮住了睡在床榻上的庞吉,好在床幔并不厚重,月光照在上面使它看起来像是半透明的,从外面能隐约看到里面庞吉的人影。

丁月华三人距离床榻越近,庞吉的鼾声就越清晰,等他们来到庞吉床榻近前的时候,他的鼾声之大足以掩盖丁月华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捉这么一个人用得着让我们三个一起来吗?”白玉堂道,“看他这样子,估计能一直睡到明天早上,打雷都吵不醒他,就算一路把他从这里拖去开封府,恐怕他都醒不了。”

展昭道:“包大人有令,此次虽然是秘密捉拿庞吉,但庞吉身为朝廷命官,须向庞吉说明我们的来意后再将其逮捕,不可动粗。”

“不可动粗?那包大人让我和丁月华来干什么?我还以为我们就是来动粗的呢。”白玉堂说。

丁月华也是这么想的,她本来以为包大人让她和白玉堂也一起来捉庞吉,是为了避免庞吉发现自己谋反的事败露后想办法逃跑,逃跑过程中若是遇到黑衣人等人掩护庞吉离开,他们就负责对付黑衣人,好让展大人专心捉庞吉,但现在看来包大人不是这么打算的。

展昭道:“万一庞吉想要反抗,动粗也是让他配合我们的手段之一。”

所以包大人果然还是担心庞吉拘捕,所以才让她和白玉堂来帮忙。

因为谋反这事目前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只能悄悄捉拿庞吉,但又因为庞吉是朝廷命官,所以即使来捉拿庞吉也不能直接动粗,而要先礼后兵,软的不行再来硬的。

展昭上前两步,掀开了床幔,低声对正在打鼾的庞吉说道:“庞大人醒醒。”

庞吉继续打呼噜,一点儿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展昭又叫了他两次,庞吉没有反应,白玉堂不耐烦了,上前拍了拍庞吉的肩膀:“快起来,我们有事要问你。”

庞吉被白玉堂拍了两巴掌,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抬起手,像赶蚊子一样在自己耳边挥了挥,然后继续睡。

“给我醒醒!”白玉堂猛地晃了晃庞吉,展昭急忙上前拦住他,说道:“稍安勿躁,他应该就快醒了。”

三人充满希望地凑上前去,但庞吉只是顺势翻了个身,继续睡。

还是没醒。

白玉堂皱眉道:“若不是我的刀丢在了冲霄楼,我现在就给他一刀,看他还睡不睡。”

丁月华道:“他不会是在故意装睡吧?”

展昭摇了摇头:“不像。”

白玉堂道:“我看着也不像,这家伙纯粹是睡得太死了。”

三个人面对睡得仿佛昏过去了的庞吉,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总不能就把庞吉这样睡着抬去开封府,一来他太重,他们三个人抬他一个都很吃力,二来庞吉没醒,就没人命令他的手下们开门,他们只能翻墙出去,但是带着一个睡死的人翻墙难度太大,而且势必会闹出点儿动静来,万一被晚上巡逻的庞吉手下发现,他们今晚悄悄来捉拿庞吉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丁月华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把庞吉给叫醒,至于怎么才能叫醒他……

她凑到庞吉耳边,低声说:“大人,襄阳王来了。”

襄阳王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睛瞪得足有牛眼睛那么大,他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往床下爬,边爬边说:“快,快扶我起来!”

丁月华没说什么,顺手把庞吉给搀扶起来,庞吉下了床,还没站稳就要下跪,被丁月华给扶住,说:“先别跪,你先看清楚我们是谁,再跪也不迟。”

庞吉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显然是并不认识她,所以不知道她是谁。

丁月华松开了庞吉的胳膊,退到展昭身边,展昭道:“庞大人,我们是奉开封府包大人的命令前来请您到开封府一叙,还请大人随我们走一趟。”

庞吉看到展昭后眼睛瞪得更大了,说:“展昭?你,这么大半夜的,你们来我卧房做什么?”

“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开封府有请,跟我们走一趟。”白玉堂道。

庞吉道:“都这么晚了,开封府找我有什么事?”

展昭道:“回大人,前几日开封府自襄阳王处找到了一封盟书,盟书上有大人您的名字,圣上得知此事后心中疑惑,故特意让包大人请您前往开封府,有几件事想问您。”

庞吉心想,盟书在冲霄楼放着,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被找到?一定是包黑子要诈他,所以故意让展昭半夜来问罪,因此,他提高了声音说道:“什么盟书?我不知道。”

展昭道:“就是襄阳王放在冲霄楼顶层的盟书,盟书上写的都是襄阳王结识的朝中官员和商贾乡绅的名字,大人您的名字也在其中。”

庞吉听他说得如此详细,既知道盟书放在冲霄楼,又知道盟书上的内容,所以不会是撒谎骗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丁月华看庞吉的肩膀塌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慌乱,她默默握住了剑柄,以防庞吉手下的黑衣人忽然冲进来。

但庞吉没有再狡辩,也没有大吵大嚷把手下人给喊来,他只是叹了口气,说:“事已至此,我跟你们走。”

握着剑的丁月华不禁疑惑,他就不想着抵抗一下吗?谋反可是重罪,就算不砍头,也得在牢里关一辈子,可是庞吉竟然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展昭点点头,好像料到庞吉不会反抗一样,他侧了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庞大人请。”

庞吉无精打采地走在前面,展昭跟在他身后,丁月华和白玉堂跟在展昭身后,白玉堂忍不住对丁月华说道:“我还以为今天晚上免不了得跟庞吉的手下打一场呢,结果就说了几句话就结束了,好没意思。”

丁月华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打也好,省得浪费时间。“你没带武器,赤手空拳跟那些黑衣人打难免吃亏,不打是最好的。”

白玉堂道:“我的武器不是还在冲霄楼的铜网阵里吗?对了,说起这个,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买新刀啊?”

“审完庞吉就买。”

丁月华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再给白玉堂买一把新刀了,反正她还欠对方一把刀,不过这次她不会让白玉堂在刀上刻名字了。

庞吉跨过门槛走了出去,展昭他们跟着庞吉一路穿过檐廊,绕过花园和庭院,来到正门。

正门内站了四个当值的护卫,看到庞吉走过来,他们急忙给庞吉行礼。

庞吉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免礼,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好好看家。”

护卫们四脸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向庞吉身后的展昭,展昭只是对他们笑了笑,低了一下头。

护卫们更加疑惑,但也慢慢冲展昭点了点头。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亲自开门?”庞吉说。

护卫们这才急忙闪到一旁,把大门给打开了。

庞吉叹了口气,跨过高高的门槛出了大门,然后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挂的牌匾,又目光下移看了看自己的宅院,一副很怅惘的样子。

展昭、丁月华和白玉堂也跨过门槛出了大门,庞吉最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过身往前走,离开了自己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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