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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微醺怡然,韩韬结账时,又不免犯了老毛病,对着乔琬眉目传情。
乔琬担忧道:“郎君可是眼里进东西了?”
阿岁很是积极上前来:“我替郎君看看。”
韩韬尴尬地推开阿岁扒上来的手:“不必了。”
韩韬走后,阿岁挠着头不解:“这位郎君怪好心的,是怕麻烦我么?”
乔琬见他憨傻单纯,忍不住转忧为喜。
徐璟来时,她问:“韩六郎调任国子监了?”
徐璟点点头,有些诧异她怎么就知道了。
“今日晚来了几位客人,是国子监博士,见其中一人面熟,兼之其余人唤他韩兄,我便猜想是他。”
“是他。”徐璟点头,脸色似乎琢磨着什么,有些冷,过了会又道,“他认出你了?可说什么了?”
竟有些不放心的语气。
乔琬抿抿嘴角。
到底心里还记着那个温柔可亲的韩六兄长,今天的事,她不愿意往坏处去想。
“能说什么?”她换上轻松笑意,“许是变化太大,韩六郎只当我是寻常店主人,我也只当他是寻常客人。”
徐璟竟可见松了口气般模样,与她解释这些年的变数:“当年师母身体不好,缠绵病榻,走前硬让李祭酒要韩六郎与锦书阿姊订了亲。”
“那韩家后来可反悔了?”看那韩韬勾搭小娘子很熟练的样子,似乎稀松平常了。
徐璟摇头,又道:“但也差不多,韩尚书夫妇治家甚严,要求锦书阿姊言行举止,却放任韩六潇洒。”
乔琬默然,心中震惊、不可置信过后,无奈道:“李祭酒竟不管?”
徐璟又道李锦书如今已与韩六分居,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她才稍稍舒服了些。
说起故人,心境好似又回到了过去。
天边明月将圆未圆,被乌云遮去些光,剩下的好似裹着一股轻烟,使这冷秋更柔和些许。
又好似小时候的某个秋夜,韩六郎最为年长,带着叛逆的乔大郎、稚龄的她,强拉着不肯同流合污的徐璟,背着李家与乔家夫妻,爬上屋顶赏月,气氛正快活时候,却被乔嫦、乔媛、李锦书捉了个正着。
乔嫦与乔媛“大义灭亲”,要去告发他们,韩韬与央求不过,狡猾地让她去扯锦书阿姊的衣角,三位阿姊果然心软了,他们因此逃过一劫。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提起今日韩韬当众人面就勾搭她的事了。
风声簌簌,刮砸在窗户上哒哒作响,二人面前的碳炉不时发出炭火烧着的哔剥声。
罢了,乔琬深深吸一口气,原先对韩韬那点子好印象和怀念全变成了祭奠。
韩韬在国子监总能碰见昔日师弟徐璟,被对方狠压一头之余,又因家宅那些事,自己几次与对方叙旧攀谈,都被视而不见,避而不谈,比陌生人还冷,尴尬极了。
郁闷之余,想要发泄一番,念着后门火锅店的貌美小娘子,若能风流一遭,怎么也不亏。
后来他又上门勾搭过几次,银子砸了、媚眼抛了、情话说了,当然,怕惹恼了小娘子,他表现得都比较含蓄,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客气而敷衍。
无奈,他失了耐心后,忽然发现店里的两个丫鬟也清秀可人,若能哄骗得手,不失为另一种情趣。
起初他趁那名叫阿余的婢子替他上酒时,借着接杯的动作,手指轻抚过对方手背。
只见阿余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之余显得十分可爱,还不待他轻笑着再说几句夸赞的话,对方“啪叽”摔了杯,扬长而去,立马换了上次那憨傻碍眼的男仆来。
“郎君,阿余说手上沾了脏东西,不便服侍客人,换我替您布菜。”
阿岁呵呵傻笑着,重新为其烫了壶酒,稳稳递过。
韩韬黑着脸接过。
再次,他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名唤作阿年的婢子身上,只是对方几乎都呆在隔壁的旋转火锅店,养尊处优的他只得头一回与旁人挤一排位置,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放,十分拘束。
他也是从未见过这种吃法,新鲜极了,一时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真吃了许多,盘子摞起是旁边人的两倍。
这红汤锅辛辣上瘾,韩韬吃得嘴唇发麻,便呼来阿年索要热毛巾。
阿年忙烫了干净布巾给他,却被他笑问:“我这手也沾了辣椒,小娘子可否替我擦一擦”
话还没说完,阿年就被一旁沉默的背景板强势挤开。
平安夺过阿年手里的湿布巾:“我来吧。”
韩韬只觉得这男仆力大无穷,连他手指关节都被搓得通红发痛。
!!
他就不信邪了!
加之许久不曾感受过红袖添香的快意,心中痒痒得紧。在他打算再一次试试乔小娘子的时候,店里来了个人。
俗话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林寡妇虽然丈夫死了多年,但是不是还是会穿一身素净,无关其他,只是自己觉得这样好看罢了。
她一来,就吸引走店里一片目光,都是熟面孔,林寡妇捂唇轻笑:“看什么?一会叫家娘子都来,不把你们眼睛给挖了?”
一嗔一笑,皆是风情。
更勾得那些人眼神黏在了她身上。
乔琬和她上眼神,冲她一笑:“我带林娘子寻个清净位置。”
便把林寡妇安排在了角落里一处双人小案。
菜上齐后,乔琬去招呼其他客人,韩韬趁着没人注意,施施然起身,走至林寡妇对面的位置坐下。
“郎君是?”林寡妇笑问。
“娘子的仰慕者。”
他也不怕林寡妇觉得自己轻浮。
只一眼,一句话,韩韬就看出这位与他是同道中人。
一个有心勾搭,一个来者不拒,互相都对对方的皮相满意得紧,心不在焉的吃完了一顿火锅。
“娘子家住哪?天黑路滑,某送娘子一程?”韩韬眼神暧昧,压低声问道对方。
还以为林寡妇一晚上都在和自己暗送秋波,这就成了的,谁料对方拒绝得干脆:“奴家自有家仆来接,不劳烦郎君。”
碰一鼻子灰的韩韬来不及恼怒,对方又媚眼如丝,主动约他:“听闻明日午后城郊有慈恩寺空明大师讲经,郎君若有兴趣,可得早些过去。”
韩韬含笑:“多谢娘子告知。”
乔琬注意到他二人动静。
待林寡妇结账后寻乔琬小坐,乔琬忙完手中事,心里念着不该交浅言深,到底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肆意快活不被拘束的人受蒙骗。
笑道:“方才那位郎君似与娘子聊的很来。”
林寡妇笑道:“可不,难得这样俊朗的公子,小娘子可是有意?”
被她的直接一烫,乔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半句了。
林寡妇看她惊讶的样子笑得更深了:“哎哎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只这么一问,若你无意,我可就下手了。不过,我比小娘子虚长几岁,劝一句,小娘子飘零又貌美,到底找个依靠才是正经归宿。”
天气冷,天黑得早,这会子店里没了客人,只剩林寡妇这一桌。
晚上是不卖火锅了的,阿岁和平安收拾着桌椅板凳,不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混合着阿年扫地的“沙沙”声,衬得店里更安静了。
来接林寡妇的丫鬟脸色有些尴尬,阿余黑着脸虽没指责林寡妇,但指挥阿岁两人的声音更大了。
乔琬垂下眼。
知道她就是这等性子,并非有恶意,乔琬没恼,只是出口的提醒更加委婉:“这位郎君腰间所配荷包针脚细密,鸳鸯戏水,香气袭人,应是出自家中妻妾之手。”
林寡妇却不在意,笑道:“管他三妻还是四妾,我又不嫁他!长日无趣,各取所需罢了。”
见她不以为意,已然决定好了,乔琬便不再多嘴。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韩韬是个花心的,林氏么,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如此,看戏也好,那就看他俩谁的道行更高吧。
李祭酒一把年纪了,最大憾事便是愧对发妻托付,女儿婚事不顺,他生气韩家不地道之余也会反思自己将女儿教导得太过要强了。
表面温柔和平,实则心气比谁都高傲,真就应了那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年纪大了,就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加之当爹的总不像当娘的细腻,李锦书也不会和自己爹说太多夫妻矛盾细节。于是,李祭酒就总觉得韩六这小子是自己盯着长大的,不至于蔫坏,多半还是夫妻二个心里有气,不肯好好相处。
便又做了件糊涂事。
酒后,老泪纵横,悔恨交加,拉着李锦书的手,劝她服个软。
李锦书不敢相信这是从她爹嘴里说出来的,几年前她刚回家,愤怒得提刀扬言要上门砍了韩六的也是他。
她想跟李祭酒说自己现在真不孤单,在家陪他挺好的,但李祭酒又开始哽咽着向亡妻忏悔了。
他是性情中人,不然,当初也不会那种情况下站出来替乔家说话。
此时说到伤心处,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锦书心绪复杂,叫下人安顿好父亲后,默默回了自己闺房。
自前年回来之后,她的心境又慢慢平和了下来,现在再想从前受到的婆母刁难也记不清具体了。
难道,真是她性子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