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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几人面面相觑，齐齐跪下请安。
皇帝身后浩浩汤汤地跟了一群人，一进清思殿，便看到许芝芝的尸体，蹙眉问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那姑娘是谁。”
几人跪在地上，不敢出言。
皇帝的贴身太监高福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便被吓得腿软，神色慌乱道：“回陛下，此乃永康侯的独女。”
皇帝顿觉得头晕目眩，林贵妃，楚元衍皆紧随其后，二人一左一右地搀扶道：“陛下/父皇。”
皇帝摆了摆手，神色一瞬间老了下来：“永康侯有三子一女，他家这位嫡女排行老幺，最是受宠。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高福，你亲自去请永康侯过来。”
林贵妃替皇帝顺气，却甚是担忧：“陛下，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想到，眼下，先是想想，该怎么安抚永康侯。”
楚伯衍见到林贵妃，本慌乱的心也定下来，附和道：“父皇，此事出在清思殿，又事关侯爷与世子，儿臣办事不力，还请父皇责罚。”
楚伯衍一句话，将几人全部攀咬。
皇帝居高临下，眼神在几人身上流转：“世子怎么说？”
“小王不知，小王酒醉，便跟着位公公来了此处更衣，可谁知，这位姑娘一进来，便勾引小王。”燕国世子叩拜，“陛下，都是小王酒后失态，色令智昏，还请陛下降罪。”
只一句，燕国世子将自己受害人的身份坐实，麟德殿在大明宫西南角，清思殿在大明宫的东北角，这中间，定然有人穿针引线。
皇帝扫了一眼林贵妃，询问燕国世子：“世子一路走来，路上还遇到什么人？”
“那位公公引小王走的是小路，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
楚伯衍难得聪明：“宫宴怎会引你去小路？”
燕国世子道：“小王也疑惑，只是那位公公说，今日是宫宴，有不少□□贵女，□□贵女重名节，怕是冲撞，小王这才没多心。怎么，听大皇子这意思，像是不信小王？”
皇帝看着二人争辩，面上略微不悦，眼：“此事与世子无关，今夜惊扰了世子，来人，请世子先退下。”
燕国世子犹豫一眼，指着白予兰道：“陛下，今日之事，虽与小王无关，可也扰了小王姻缘，小王心仪眼前这位贵女，请陛下准他成为小王的正妃。”
皇帝顺势望去，见到白予兰的那一刻，从不失态的皇帝也有些拘谨。
白予兰看到皇帝如此神色，虽是不解，可良好的教养让她行礼：“臣女右佥都御史之妹白予兰，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皇帝这才回神，让几人都站起来：“世子，今日发生此等大事，议亲怕是不妥。此事容后再议，世子既然酒醉，不妨先下去歇歇。来人，送世子回宫。”
燕国世子走后，皇帝面色顿然沉了下来，方才碍于燕国世子，他不好发作，眼下也没那么多顾忌：“伯衍，清思殿异动，你没长脑子吗？如此大张旗鼓，是嫌不够丢人吗？”
楚伯衍请罪：“儿臣思虑不周。”
“思虑不周还是另有所图啊？”皇帝意有所指。
楚伯衍不语，暗暗看向林贵妃。
林贵妃也请罪：“陛下，伯衍也只是担心公主，他虽冲动，可让锦衣卫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也是为了保全公主的颜面。”
“我的颜面？”楚瑾苒梨花带雨，“父皇，儿臣平白遭人陷害，如今贵妃娘娘还得说，是我的颜面？”
楚伯衍抢话：“父皇，事情发生在清思殿，儿臣都是为了皇妹的颜面。只是不知，为何白姑娘会出现在这？儿臣已将清思殿围住，若无儿臣与皇妹的允许，白姑娘进不来清思殿。”
“臣女给锦衣卫看了公主的令牌，锦衣卫便让臣女进来。”白予兰温婉，她将公主的腰牌双手奉上。
“皇妹请白姑娘来清思殿作甚？”
楚瑾苒犹豫，不肯说，只是更加委屈。
楚伯衍以为她心虚，接着道：“皇妹不必担心，事情不是皇妹所为，父皇定然会查明真相。”
楚瑾苒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白予兰，还是未说。
“皇妹是想替谁遮掩吗？”
这话一出，林贵妃率先变了脸，她看向帝王辩解：“事关女儿家清誉，公主怎会不知轻重，不顾名节替人遮掩？”
楚瑾苒就在等楚伯衍攀咬，她太了解这位父皇了。
若此时只涉及燕国世子，最多就是和亲，皇帝不会罚楚伯衍，更不会牵扯到林贵妃。
可涉及太子，便是朝堂制衡。
如今两党相争，各有所得，好不容易制衡的局面，皇帝乐得自在，怎么舍得打破。
想要皇帝有动作，就得往他最痛处戳去。
皇帝虽不在意她，可她是公主，那她的婚事，便是国事。既然是国事，那就只能皇帝点头，别人做主，便是挑衅皇权的威严。
皇帝声音软了下来：“阿瑾不怕，发生了什么，阿瑾告诉父皇？你为何请白家姑娘？”
楚瑾苒道：“父皇可记得，十月廿四是何日子？”
皇帝掐着手指算了算，道：“太后忌日。”
“儿臣听闻白家姐姐谱曲乃是一绝，儿臣实在想念皇祖母，写了篇悼文，想请白家姐姐替儿臣谱曲。”楚瑾苒对着皇帝三拜，“父皇，儿臣自幼养在皇祖母身边，若是皇祖母还活着，儿臣今日还会遭此羞辱吗？父皇，若这些人觉得儿臣碍眼，儿臣愿落发常伴青灯古佛，替皇祖母守丧。”
这一言，真真假假，楚瑾苒也说不清。
楚元衍躬身行礼：“父皇，前些日子，皇姐也提过此事，白姑娘，也是儿臣引荐给皇姐的，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教坊司，儿臣还向他们打听过。”
从楚元衍出现的那一刻，楚瑾苒的眼神便再也离不开他。
记忆中的楚元衍，一直都是如今这副谨慎卑微的样子，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变了，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以至于后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斩断她和所有人的联系，将她囚禁在公主府。
正当楚瑾苒难以平复时，不知从哪溜出一位宫女，跪倒在楚瑾苒身侧，淌着眼泪道：“公主，都是奴婢没照顾好公主，才让公主见到这腌臜之事，奴婢对不住太后。”
“汀兰姐姐。”楚瑾苒带着浓厚的鼻音。
再见汀兰，楚瑾苒有种说不出的心酸。汀兰是太后赐给她的贴身宫女，太后离世后，只有汀兰对楚瑾苒最为亲近。可上一世，太子出征不久，汀兰便被楚元衍随意找了个理由打发了。再听到汀兰的消息时，便是她得罪了楚元衍，被乱棍打死。
汀兰跪在皇帝跟前道：“方才宫宴上，公主喝过许姑娘递过来的酒，便觉得不适，奴婢本想着陪公主回宫休息，可半道却被贼人打昏，公主也不知去向。”
“汀兰，不许胡言。”楚瑾苒呵斥汀兰，“父皇，今日宫宴，儿臣许是酒醉，便想回宫歇息。可在偏殿待了没多久，大皇兄便带着锦衣卫破门而入。再之后，内官女官便将世子与许姑娘二人拖出来，大皇兄问了几句，许姑娘便自尽了。儿臣也未想到白家姑娘会此刻到，惊扰了白家姐姐，都是儿臣的错。”
楚瑾苒用清思殿的事，掩盖宫宴之事，皇帝已经猜到了几分，他又问白予兰：“你看到了什么？”
“公主所言不假，臣女一进门，便看到永康侯家的姑娘衣衫不整，引颈自尽。”白予兰将自然所见，如实地说出来。
经白予兰如此一说，皇帝有了八分信。
白绥宁是大皇子党羽，他的妹妹，也没有偏帮外人，置兄长于险地的道理。
“那燕国世子求亲，你当如何？”
“若能嫁给燕国世子全两国邦交，臣女愿远离故土，替陛下解忧。”白予兰虽柔，却也坚韧。
皇帝听闻此言，赞赏之下也想起什么：“贵妃，永康侯稍后就到，如今太子一人在宫宴上，只怕不合时宜。元衍，你也去看看太子。”
“那臣妾便先回宫宴。”
二人一走，皇帝也让楚瑾苒和白予兰离开。
临行前，楚瑾苒用二人听到的声音对楚伯衍道：“看来皇兄早知道清思殿的好戏，只是不知，这戏是否像皇兄想得那般精彩？父皇会不会如皇兄所愿？”
楚伯衍无可奈何，却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楚瑾苒挑衅之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出了清思殿，白予兰拦住楚瑾苒的去路：“我与殿下无冤无仇，殿下为何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