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许攸从鞋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有些抱歉地说：“先穿这个，等会儿我让人送双拖鞋过来。”
时韵默默拉开33寸的巨大行李箱侧袋，从里面拿出她的兔子拖鞋。
事有轻重缓急，虽然住在这里有点不方便，但是一想到这是为了她的小命一切又可以接受了。
大不了打地铺呗。
她又不是没在实验室里钻过睡袋，那时候一个实验室八九个人呢，三两个人一起睡实验室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一想时韵就释然了。
时韵并不担心许攸会对她做什么，她身上用来防身的东西从来不少，对付上午那样的持械袭击或有不足，解决熟人间经常发生的冲突倒是有效。
那边许攸已经打开衣柜，转身对时韵一笑：“这个衣柜已经清空了，等会儿你可以把衣服放进来。先吃饭吧。”
时韵在开放式吧台洗了手，看见餐桌上放着熟悉的保温袋。
干干净的白色袋子里面，仿佛装着无数美食，这次也不例外。
打开玻璃餐盒，食物的诱人香气散开引得时韵肚子饿得直叫。
她的胃已经适应了准时准点的投喂，不过是晚了一个小时就饿得难受。
将筷子递给许攸，时韵坐下来，敏锐地发现她坐的这把椅子是新的，还带着些许清漆的味道，而旁边的那把椅子颜色深些，上面有些日常使用不可避免的细微划痕。
夹了块应该是肉的东西咬了一口，通过肉的质感和露出的一节脊椎骨来看，刚刚咽下去的是鱼肉。
肉浸在金黄色的汤里，很鲜很嫩。
时韵美滋滋地吃了两口，忽然一顿抬头问：“这道菜叫什么？”
一个小时前的点餐经历让时韵有种身在宝山却空手而归的挫败感，如果知道菜名，以后点外卖也方便。
“高汤烹黄鱼。”许攸左手拿着筷子夹了块鱼肉到碗里。
熟练得看不出与右手的区别。
双利手就是方便，一只手受伤了还有另一只。
“怎么做的？”时韵又问，她在app里好像看见过什么黄鱼，但做法明显和眼前的不一样。
“新鲜出海的黄鱼处理干净，剔除腥线用高汤煮熟就行。”
“高汤是什么？”
性腺她倒是知道的，不过黄鱼的在哪她又不清楚了，时韵只是单纯地感叹原来处理食材需要这么多步骤。
时韵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听岔了。
许攸说的是腥线，而不是性腺。
“猪骨、鸡、鸭、牛骨、干贝、鲍鱼之类长时间熬制出浓汤，再用火腿吊出鲜味，用这种汤煮出的鱼没有腥味。”
许攸很有耐心，讲的也很详细，可惜每一个字拆开来看时韵都认识，不知怎么合在一起却不懂了。
时韵疑惑：“腥？鱼会腥吗？”
时韵不明白所谓的腥究竟是什么，听许攸的语气应该是不好的味道，可是跟着许攸吃了不少鱼，做法虽然各式各样的，时韵却没觉得哪回不好吃。
许攸失笑，倒真给时韵问住了。
他不会为了让时韵知道鱼腥味是什么特地给她弄些难吃的东西。
时韵这人的知识盲区总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怪可爱的。
吃完饭时韵将常穿的衣服放进空出来的衣柜，冬季的衣服厚重，时韵整理好的时候33寸的行李箱已经空了一半。
见时韵收拾完许攸走过来，看着整理好的衣柜淡淡一笑。
时韵觉得笑又有些说不来的味道。
许攸打开隔壁的衣柜。
为了把衣柜空出来，剩下的那个衣柜不得不装下两个衣柜的东西，满满当当空间比平时拥挤许多。
许攸拿出换洗的衣服往浴室走。
“许攸。”时韵叫住没有一点自觉的某人。
许攸停住，转身看她。
“你的伤口不能沾水。”时韵无奈了，即使在星际时代涂上修复液也要24小时后伤口才能沾水。
“我会注意。”许攸说，见她满眼怀疑，又补充道，“不被溅到就好了。”
隔着大块敷料问题不大。
时韵：……
口头保证有什么用？
胳膊上那么大一块口子如果不做防护必然是会被打湿的，伤口感染化脓还不是要她来处理？
她刚刚给许攸发了一份长长的清单，如果许攸病倒了她要的那些东西谁能给她找来？
谁能？
时韵值得拉住许攸：“有没有塑料袋和医用胶带？我给你绑一下。”
几分钟后时韵拿到了大号保鲜袋和医用胶带。
“胳膊放这。”时韵指了指餐桌，自己先坐下了。
许攸在时韵身边坐下，自觉地把袖子挽上去方便时韵操作。
时韵将保鲜袋封边的那头剪开，把许攸的手套进去，又用医用胶带绑紧，这样只要不是直接把手臂浸在水中，就能挡住飞溅的水滴。
时韵在保鲜袋上松松的缠了几圈后才微微收紧，怕缠得太紧影响血液循环。
“会不会觉得不舒服？”时韵问。
许攸低头，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眸，只看得见微扬的嘴角。
“不会。”他说。
时韵手脚麻利，没多久就将保鲜袋包好了。
之后她又在许攸的手上套了一个封口的保险袋。
拿起剪刀剪断医用胶带，时韵不放心地叮嘱：“举着手洗澡，水流向下就不会沾湿伤口了。”
“好。”
倒是听话。
时韵将胶带和保鲜袋收起来放回原来的地方，许攸也站起来去拿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换洗衣服，他受伤的那只手被保鲜袋包了起来了，拿东西就有些不方便。
时韵放好胶带和保鲜袋，走回来的时候许攸正用包着保鲜袋的左手想将衣服拨到右臂上，这样他完好的手就能捧着衣服，受伤的那只手压在上面，安稳地将衣服挪到浴室去。
可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却没有顺从的心思，十分不给面子地从他的手边滑了下去，好在没有掉到地上。
“我来吧。”时韵忍着笑拿起那些换洗衣服帮许攸放到浴室去。
“谢谢。”许攸垂着头，道了声谢。
门关上了，时韵彻底忍不住笑了起来，许攸的耳根脖子都红透了的。
一进浴室，许攸就抬手打开了花洒，哗啦啦的水声充满浴室。
嘈杂的水声掩盖了他的尴尬。
许攸看向浴室的镜柜，镜子里的人手上绑着滑稽的保鲜袋，耳根红成一片。
许攸：……
不提许攸如何平复心情，如何举着右臂洗澡。
许攸走出浴室的时候，时韵正坐在单人沙发里抱着兔子玩偶发呆。
时韵是极少发呆的，她对工作的热情总是能让她把零碎的时间全都投入到她的工作里。
许攸的脚步声很快引起时韵注意，她放下兔子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说：“我帮你把胶带弄下来。”
许攸垂眸，掩住眼中情绪，他将衣袖往上挽了挽，嘴角微扬一如寻常。
时韵凑过来解开缠在他手上已经被水打湿的保鲜袋，动作很轻。
她低着头，很近。
看得清脸上的绒毛。
清浅地眼眸专注地看着他的手臂，纤长的眼睫一颤一颤的，仿佛刷在他的心尖上。
那些朦朦胧胧的感觉，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明确，如此清晰。
他听得见心跳的声音，听得见血液冲击鼓膜的声响，而让他变得奇怪的某人却在专心地跟胶带缠斗，十几分钟前她将胶带一圈圈地缠在他身上，现在又一圈圈解开。
可有些缠在他心上的东西解不开了。
不过片刻时韵就将医用胶带连同保鲜袋从许攸手臂上拆了下来，时韵将保鲜袋和胶带团了团扔进垃圾桶里，转头问：“晚上我在哪打地铺？”
许攸轻笑：“让客人打地铺怎么行？你睡床，我睡沙发。”
想了想许攸又补充道：“床单、枕头和被子都已经换过了，是新的。”
时韵：许攸人还挺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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