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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冲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想要去扶被他叫做母亲的陆嫣。
没成想，陆嫣因为他靠近更加激动，她歇斯底里地喊着不成句的话，身体扭着躲开他的碰触。
她反应剧烈，面色泛白，眼看着要晕过去了，陈昉初这时也冲了上去。
“你走开！”
他将太子推开，从梁王手里接过不断挣扎的陆嫣，本想轻声安抚，但他还没开陆嫣就软了身子，一点点往下倒。
陈昉初急了：“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嫣儿！”梁王也变了脸色。
苏霜见状不妙，赶紧喊醒愣在原地的梁徵：“梁先生！”
梁徵从惊愕中回神，他看着眼前的乱象，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冲了上去。
他冲着焦急的两父子说：“将她放平！”
陈昉初赶紧将陆嫣放平，问：“母妃她怎么了？”
梁徵摸了摸陆嫣的脉，然后说：“别再动她！”
“药箱！”他又对梁王说。
梁王慌慌张张，根本不记得他的药箱放在哪里。
苏霜见状，立刻拔腿冲进了西暖阁。
待她将药箱交给梁徵后，梁徵从里面拿出了银针，然后给即便晕了眉头还紧皱的陆嫣施针。
一盏茶过后，陆嫣的眉头舒展了，但人还是没醒。
梁徵又给她把了把脉，然后直直地看向梁王问：“她在怕什么？”
梁王面色凝重，但还是沉默以对。
梁徵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冲着梁王和圣上吼，“你们能不能别再装哑巴了？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指了指梁王妃和皇后，“她们两姐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又拽着太子问圣上：“还有他！他不是被抱养的吗？怎么又成了陆嫣和你的孩子？如果他不是抱养的，你和我要那药做什么？”
“什么药？”端王突然出声。
梁徵转头，不客气道：“你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端王涨红了脸，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父亲，二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陈昉初也忍不住问道。
梁徵不顾尊卑跳脚，陈昉初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一旁的苏霜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内心同样焦灼。
太子看着焦急地二人，也帮着说话了：“父皇，这里都不是外人，您告诉他们吧。”
但隆兴帝却依旧沉默，梁王也一样。
“我来说吧。”出人意料，最后居然是皇后打破了沉默。
她站出来，看着梁徵道：“闻钦不是圣上的孩子。”
梁徵懵了：“可是他叫她……”
“他是我姐姐的孩子。”皇后又突然承认。
这下搞得在场不知情的人都迷惑了，苏霜奇怪地看着皇后，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梁徵也不明白。
皇后或者说陆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是我姐姐和别人的孩子，当初三弟下药的时候圣上并不在宫中，那香炉里的药粉药倒了别人。”
陈昉初咬牙切齿道：“别人？别人是什么人？！姨母！你不要含糊其辞，到底是谁玷污了我母妃！”
陈昉初激动地想要问出太子的生父是谁，一旁的梁徵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对面的三个人：“你们！”话没说完，他突然捂着胸口往后倒去。
“梁先生！”苏霜吓了一跳，想要上去接，但她离得远，还好宋康就站着梁徵身后不远，他出手将人接住了。
唯一的医者倒下了，苏霜正犹豫要不要出去叫个太医来就听见梁徵冷静地说：“我没事，不要叫人进来。”
“还是叫个太医来吧。”宋康和苏霜有同意的想法。
梁徵却坚持地摆摆手，他扶着宋康的手重新站了起来，然后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
“他是小羽的孩子？”他拽着太子，爆出惊人之问。
苏霜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小羽是谁，过了好一会儿，脑海突然闪过了一个鲁班盒的画面，她一个激灵，震惊地看向梁徵。
“他死不是为了救你，是不是？”梁徵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能听出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翻涌的情绪，他颤抖着声音问出最后一句，“陈璟杀他是因为他玷污了……”
他没有提及玷污了谁，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苏霜震惊地看向被梁徵质问的隆兴帝。
隆兴帝面色也比刚才差了许多，惨白着一张脸，喉咙翻滚了好几次才憋出来一个字：“是。”
猜想被证实，梁徵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他虽然不是为了救我而死，但他的死也和我脱不了干系。”隆兴帝轻声道。
梁徵躬下身子扶着膝盖缓了一会儿，但听到这话，他突然又爆发了：“为何瞒着我们？你们几个为何瞒着我们一家？！我父亲和母亲直到临终前都念叨着他！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为何而死！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他已经完全忘了君臣之礼，事关亲生兄弟，又时隔多年才知道真相，他已经出离愤怒。
梁徵饱含愤怒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没有人阻拦他，也没人插话。
隆兴帝听到他的质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苏霜觉得梁徵要冲上去再次质问的时候，她听到隆兴帝轻声道：“我想让他干干净净离开这世间。”
他眼里含光，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的话：“我想让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走，他那样的人，不该染上一丝一毫的污点。”
苏霜看着眼含泪光的隆兴帝，突然觉得无法呼吸，因为她从隆兴帝眼中看到了难以忽略、深深的情意。
她恍惚了一下，内心震动：怎么会？
隆兴帝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自顾自地说道：“出事的那天我和大哥都在城外……那时父皇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朝堂的那些蠹虫因为我和大哥正闹着，我不好公然和他见面，只能做了伪装后在城外和他相见，除了贴身的几个，没人知道这件事。”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停了，然后转身、抬脚，将跪在地上的端王踢了出去。
他下脚极重，端王被踢得仰倒，还吐了口血出来。
“父王！”一直在角落的弘益冲了出来。
隆兴帝没管他，指着被踢翻的端王说：“这畜生事先知道母后那天会叫陆氏姐妹进宫，就拿了朱氏给他的药粉去了我会客的地方，之后以我的名义叫了陆嫣过来，又让人传话给大哥，最后……他还嫌不够，又叫了小羽，想让他做目击证人！”
梁徵猜到了什么，问：“所以，你们在城外，小羽成了第一个到的？”
隆兴帝背对着他们，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众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到了他若有似无的那一声嗯。
他背对着他们，轻声道：“等梁王府的人找过来说我叫大哥进宫，我们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然后就……”
“然后就碰上了我。”皇后突然站了出来说，“我本来在宫门等姐姐，我们说好一起回家……后来，我们一起去那里，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她又看向梁王说：“梁王殿下对我姐姐用情至深，看到那一幕失控后动了手……我们进去前听到了动静，预感不好，就将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周围没有留侍卫，我和圣上又都不会武，根本拦不住他，羽哥哥药劲还没散，本就气血翻涌，被他怒击一掌，就那么没了。”
梁徵又躬身扶住了自己的双膝，他冷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后想到什么，转头问宋康：“我想起来了，你当时拦着我不让我验尸！殿下你是不是也知道？！”
一旁的苏霜怔住了，她没想到舅舅宋康也在场。
宋康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和先帝会面，事发后有人报了先帝，我和先帝去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被下药的另有其人。”
“那你为什么拦着我？”梁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是我让他拦着你的。”隆兴帝转了过来，他双眼通红地看着梁徵，“你若验尸，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已经代我受过，我不能再让他背上玷污女子的骂名，你是他至亲至爱的好大哥，你眼里的他不该有任何污点。”
梁徵盯着通红着双眼的隆兴帝不知想了些什么，他很久没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苏霜才听到他沙哑着嗓子问：“那这个孩子……”他指着太子，却问起了陆嫣：“她这个性子，怎么可能会将他生下来？”
抱着自己母妃的陈昉初身子一僵，他现在脑子很乱，但他听懂了梁徵的问题，不过，正因为听懂了他才觉得奇怪。
他母妃陆嫣早年间是京城大家闺秀的典范，性子最是温婉，倒是他姨母陆然，性子刁蛮。
但听梁先生现在的意思，他母妃的性子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一样。
而且，经过这么多年伪装，两姐妹的性子也像是调了个个。
他母妃从温婉变得刁蛮，皇后从刁蛮变得温婉。
如果是为了做戏，在外人面前做戏就罢了，但陈昉初和他母妃单独相处的时候，不曾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伪装，在他眼里，他母妃就是像之前那样十分鲜活的人。
没等他细想，一旁的皇后突然回答梁徵：“是我求姐姐留下他的。”
“你？”梁徵惊讶。
陆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能有个后代总是好的。”
陈昉初听见这话，立刻想到了当初他们在梁徵家偷看的那些信，瞬间懂了皇后说的救命之恩指的什么。
是啊，那药引是梁羽坚持才找到的，可不就是救命之恩吗？
他抬头看向苏霜，正好看到了她恍然大悟的表情，紧绷的心没来由地松了一些。
“求？”梁徵突然笑了，他愣了一会儿后低声呢喃，“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陆然问。
梁徵看着她，表情古怪：“怪不得她不再见你了，小羽以前和她闹，母亲就和小羽说过，陆嫣这个孩子，外冷内热，看着温婉，却是个烈性子，没想到……如此烈性的她却被自己妹妹背刺，被逼着生下了奸生子……”
奸生子三字一出，苏霜看到太子踉跄了一下，她心里难受，却不好说什么。
皇后因为他的话面色一白，也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最后是隆兴帝上前将她扶住了。
“你这是何苦……”隆兴帝低声说。
皇后看了眼他，晦暗道：“他说得也没错，姐姐是不该原谅我。”
“没错什么！明明是我逼的她！你上赶着认这个做什么？！”隆兴帝突然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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