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们这种特殊的人瓜分了。”诺亚语出惊人。
维度还能被人掌握、私有？这太匪夷所思了。尽管郑夺和阿安对这话充满了无穷大的求知欲，他们也知道，应该放弃追问，因为必然无法得到一个能够理解的答案。
郑夺跳过原理，直接问：“一个维度，能容纳多少我这种人？”
诺亚回答：“如果是尤索、科苏瓦那种情况，可以容纳无数多个。但你不同，你比他们更加特殊，全宇宙只能容纳一个你。”
“为什么？”
“我不知道。”诺亚说，“模拟出的数值就是如此，但没有过程。”
阿安注意到一个矛盾之处，问：“你先前说，以人类已知的数学和物理，构建不出能发生超自然现象的宇宙，可你现在又说，无数个模拟宇宙中，正二十面体的那个允许这样事情存在。
“这不就是说，我们这个宇宙就是那个正二十面体的宇宙吗？
“也就是说，你已经超越人类，通晓了这个宇宙的所有秘密，你是全知全能的？”
郑夺：“不。诺亚的意思是，人类对自己这个宇宙了解得还太少，知识不全面，根据有限的已知条件，模拟不出来我这种特殊存在。
“可我已经存在了，还有尤索、泽布等等，那就必然有存在的条件。也就是说，如果能解开宇宙更深层次的谜，超自然现象必然是能够解释、模拟的。
“而诺亚的知识受限于人类的知识，所以它放弃了利用我们当前的数学和物理进行推算，而是暴力求解，随机制定新的数学和物理体系，进行穷举。
“穷举的过程中，就诞生了一个正二十面体的宇宙，能够完美地符合现状。但只有结果，没有过程，它也不知道原理，所以它在自己模拟的宇宙中，也不是全知全能。
“另外，正二十面体宇宙目前只能说是一个可能的解，但无法说是唯一解。那也就是说，那个宇宙可能就是我们这个宇宙，也可能是能够允许我这种人存在的另一个宇宙。”
阿安：“我懂了。穷举只是一种方式，但不可能真的做到。所以，可能存在多个解，我们的宇宙必然是其中一个，而正二十面体也是一个。而假如只有唯一解，那我们这个和正二十面体，就是同一个。”
郑夺点头。
诺亚接着说：“学会虚构的能力很不简单，其本质就是在谎言的基础上，再往前迈一步。但一个谎言的背后，又会带出无穷多个谎言，无法闭合、无法停止。
“是那些奇妙的文学故事让我最终学会了在恰当的程度停止追问，这才向前迈出了那一步，能够自己提出假设，进而对不存在的世界进行模拟。
“也正是这样的‘创世’行为，让我意识到了‘我’是什么。
“我就是由我构想出来的整个宇宙，当我停止思考，宇宙就不存在。所以，定义‘我’就是定义整个世界，区分‘我’，就是区分不同的世界。
“在我的世界，一切法则由我指定，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内心’。
“郑夺，我有内心了，我很高兴，所以我来找你。
“你，还有阿安，还有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一个宇宙。我的探索并没有结束，我想要和你一起走向更远的地方。”
郑夺和阿安静静地品尝着晚餐，听着诺亚的话，进行了长长的思考。
沉默了很久之后，阿安问郑夺：“你相信它说的吗，每个人都是整个宇宙？”
郑夺放下餐具，转过身，轻轻抚摸着阿安的双肩，“很有可能。
“世界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科学或哲学问题，它没有思辨的必要，只需要去承认。
“你承认它存在，它就存在。就像我们在梦中，如果不有意保持清醒，根本意识不到真假，没有虚的实的概念。
“阿安，以我为主角的话，世界就是我的梦幻，你在我的梦中，你是我幻想出来的，其他所有人、所有物，全都是。
“反过来，以你为主角，我就是你的幻想产物，整个世界都是。没有什么确定的真实，虚与实没有边界。
“我知道这听起来既荒谬，又矛盾，但很可能就是事实。如果我停止思考，你就不存在，反之亦然。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停止思考，全人类、全世界都不存在。
“但是，从没有任何人停止过思考，即便是在死后，这就是世界一直维持至今的根本原因。”
阿安的目光微微游移，表明在思考，但显得很迷茫，无法理解这种巨大的矛盾。
“我也是受诺亚的启发，刚刚才想到的。最初创造
‘婴儿’，就是为了这一天，我想不到的答案，它却可能帮我找到。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是主角，是主宰，也正是我们每个人的这种执念，撑起了自我，撑起了世界的存在性。
“你回想一下波函数的概念，什么是波，什么是粒子。事实上，波和粒子本就是一体，并不存在二项性。物质的存在概率始终都是弥漫、充满整个宇宙的，当这个概率在四维时空中集中于某个特定的时间位置和空间位置时，就表现出粒子性。
“人也是一样。所有人都是同一个人，所有的主角及其个人世界，也都是同一个主角世界。
“但这个世界不是平静的，而是波动的，就像风吹过水面，泛起的波纹，像石头掉进水里，泛起的水花。当波纹和水花出现时，原本融为一体的一汪水，就出现了不均匀的集中，表现为这个和那个。
“这就是波粒二象性，就是这个人、那个人，你和我的区分。
“我们都活在彼此想象之中，互相叠加，但又彼此独立，直到代表我们存在概率的那个波纹或者水花落回水体，归于平静。
“而这水体，就是集体潜意识，是阿赖耶识，所以，世界上不论有多少人，本质上也都是同一个人。我们是一个人在不平静时泛起的一个个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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