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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郁被亲卫围着送入地牢。
和夫人被反剪双手,按压肩膀,披头散发的压入地牢不同,亲卫们只是团团围着白郁,没人敢碰他一根指头。
他们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刚刚停在距离白郁一米的地方,与其说是押送囚犯,不如说是簇拥保护着重要客人。
白郁提起衣摆跨过台阶,略顿了顿:“这是公爵府的地牢?”
亲卫板着一张死人脸:“就是这儿,请您入住吧。”
这里是公爵府一处偏僻的小楼,二层高,建筑外立面竖着七八根雕花罗马柱,虽然风化严重,但依稀可见当年雕刻精美。
白郁推开其中一间,大厅布局工整,中央放着三把墨绿色的布艺沙发,门正对面的墙上用红砖砌着壁炉,纯白的纱幔后是一整面的窗户,甚至还有阳台,冬日的阳光正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阳台上。
白郁再次确定:“这是地牢?”
亲卫一本正经:“是的,这就是公爵府的地牢。”
伊缪尔大公是府邸唯一的主人,他说哪里是地牢,哪里就是地牢,即使这个“地牢”不在地下。
白郁微垂着眸子,神色有点复杂。
亲卫咳嗽一声:“您就住这儿,等会有审讯官来。”
他甚至用了敬称。
白郁点头,亲卫肉眼可见的如释重负,旋即后退一步,合拢房门。
这间屋子似乎许久不用,房门合页已经生锈,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后,白郁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房门被锁死了。
66:“好家伙,他们把这房子围的和铁桶一样。”
系统的屏幕显示着周围的亲卫位置,小红点密密麻麻,将这二层小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郁在沙发上坐下,客厅居然还有一面书柜,里面的书少说有一二百本,从风俗地理到人文历史,包罗万象,白郁从中抽出一本,阅读起来。
他漫无目的的阅读,书中介绍的是伊尔利亚其外的一座城邦,盛产香料和貌美的奴仆。
他翻过两页,门外传来敲门声,是个银灰色卷发架着眼镜的古板老者,锐利的眼神审视过白郁,最后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绽放在饱经风霜的脸颊上,像贫瘠的丘壑中长出了两根迎风招
展的狗尾巴草。
他对白郁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你的刑讯官。”
“……”
场面略显古怪白郁顿了片刻拉开门:“……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白郁。”
刑讯官和犯人郑重握手然后礼貌的摇了摇。
白郁侧身:“请进吧。”
两人在客厅的两张沙发分别落座中间是一张大理石台面的茶几。
白郁:“喝茶吗?”
他刚刚看过了这间房子甚至准备了茶包。
“不必了。”老者摊开笔记:“白先生我来是想向您咨询一些事情。”
白郁:“乐意效劳。”
老者显然是个经验老道的刑讯官一双灰褐色的眸子像是鹰的眼睛。他从白郁如何加入黑袍会谈起中间掺杂着诱导性发言和质问如果白郁是真的卧底此时已将他知道的情报交代的七七八八。
但很可惜白郁真的不知道。
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多久对黑袍会的了解仅限于几次集会。黑袍会的成员他只认识夫人和锤头鲨夫人已经被关押而锤头鲨死了至于其他人白郁甚至没有见过更不用说知晓身份姓名。
对公爵府而言他不能提供一点有价值的情报即使全天下最优秀的刑讯官在他面前也审讯不出任何东西。
随着审讯过半老者的额头已布满冷汗。
他的笔记空空荡荡至今没有写下一个字这个名叫白郁的年轻人是反审讯的高手说话滴水不漏没有丝毫破绽。
要是以往对这样难缠的硬骨头
可是不行。
因为伊缪尔大公就在这间房的隔壁。
房屋内有类似回音壁的设施他们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清晰的传到隔壁。
老者明确知道眼前这个犯人与众不同的不论从这间与众不同的牢房还是伊缪尔大公暧昧不明的态度他曾请示过大公有哪些手段可以使用的。
当时伊缪尔大公稠艳的眉目冷得像冰他抬眉看了老者一眼平平道:“任何能对身体造成伤害的都不要用。”
老者:“……”
不对身体造成伤害这上个鬼的刑。
这也是为什么他坐在这里试图用对话掏出细节。
可白郁显然不是能轻松套话的人几句车轱辘话来回说老者不得不合上钢笔
“……”
白郁真不知道。
而老者看他一副冥顽不灵油盐不进的模样微微皱眉这个样子下去即使在这小楼里关上数年他也不会吐出任何东西。
不能伤害身体……
老者眼神微动将视线落在了白郁的鼻梁上。
那是公爵为白郁新配的眼镜。
听说这位男仆视力有严重的问题离开眼镜就无法正常生活。
老者于是微笑:“抱歉先生请您将眼镜给我。”
白郁一顿老者已经动手从他的鼻梁上抽走了眼镜。
“……”
视线变得模糊壁炉和书柜扭曲成砖红和棕黑色的色块白郁身体下意识的紧绷又很快放松下来。
老者:“希望您仔细思考我的话一旦您改变主意请联系我。”
白郁点头:“感谢您的忠告。”
一个奸细和叛徒惩罚却只是抽走眼镜白郁无法要求更多。
在他感知不到的地方老者起身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隔壁有一面单向透镜大公正坐在榻上意味不明的看过来。
老者双手递上眼镜:“大公这样可行?”
“……”
伊缪尔倦怠的揉着眉心:“放下吧。”
大公忽略心中那点幽微的不舒服自我告诫:“只是拿掉了眼镜而已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
窄框眼镜被老者放在大公面前他欠身行礼而后退下。
而透镜那边医生已经安静的坐了很久。
他平静的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动作像一尊凝固的雕塑他的表情冷淡漠然可手指不受控制的卷起掌心渗出了些微冷汗。
没有眼镜医生就看不了书了那本风土人情故事集被放在膝盖上那是伊缪尔常睡的地方。
视线太模糊带来令人眩晕的恶心白郁
不得不闭上眼,可恶心的感觉并未缓解,到最后,他的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
隔着一面透镜,伊缪尔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捏住镜框。
医生现在看起来很糟糕。
他像被拿掉了无坚不摧的铠甲,剥夺了基本的权利,像个被关在金丝笼中的鸟雀,眸中只剩空茫寂静。
伊缪尔垂下眸子,无声的想:“……他该的,这是他该的!”
他这么想着,可捏着眼镜的手却不自觉用力,却越捏越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公忽然站起来,在不大的房间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焦躁不安,明艳的面容上布满阴云。
——比起隔壁房间安静坐着的白郁,他才更像那个被剥夺了视力的俘虏。
66轻轻戳了戳白郁,小声试探:“宿主,你还好吗?”
白郁语调平缓:“……没事。”
66撇嘴:“可是你的汗水已经滴到下巴了……”
作为俘虏,白郁的饭食却一切如常,侍者给他送来餐饭,可白郁连刀叉都看不太清,熟红色的肉酱和深绿的海草混在一起,化成令人恶心的颜色,他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66:“……宿主,我们早点睡觉吧。”
白郁点头,冬天天黑的早,现在刚刚过七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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