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林雅茜妩媚的脸，就像是朵花，遭遇了诞生以来第一场寒冬，每一寸枯萎、每一片凋谢，都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她拳头紧紧攥成一团，快步的走过来，狠狠拍在车窗上，表情狰狞：“柳月茹，你他妈的玩儿我”
“有吗”我保持笑容：“我怎么记得，我从头到尾只是在谈属于自己的生意，是你半路杀出来横叉一脚。我不过做出应对，错似乎横竖都是你”
“不然怎样，还要我以德报怨吗”
我使眼色让翁博凡开车，正视前方声线更冷淡的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轮胎缓缓的驶动起来，我听到林雅茜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嘶喊：“翁博凡是吗我记住你了你敢帮柳月茹玩儿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等裴焱下台，我就让你变成翁公公”
“噗”小乐忍不住哈哈大笑，丹丹敲了下她额头，旋即盯着我好奇道：“月月，你胆儿真是越来越大了，叫一司机演戏，就不怕穿帮吗”
“不怕。”
我拍拍翁博凡的肩膀，笑道：“第一次看见凡哥的时候，我就知道凡哥是老江湖了，虽然是开车，但经历过的世面肯定比我们多。”
“那是，也不打听打听要跟着裴爷要求有多严苛。没给他开车前，哥好歹也是天上人间大堂经理啊”
说着，翁博凡有意无意多看了丹丹几眼，我好像隐隐猜到什么，但也没戳破，仅是笑着枕在丹丹肩膀上，闭目养神。
我没有直接回公司里去。
半路下车后，直接去了医院，又洗胃又吊瓶，生怕酒精留在身体里影响了胎儿发育。折腾到傍晚八点回到紫苑小区的时候，人走路都有点发飘了，但心情却并不坏。
底薪提五千，城东中心区一层毛配楼裴焱风很硬派，肯定不会不给我，这就是我拼命赢回来的成果。加上富德那套，我手下便有了两套房产，我好像能看见宝宝出生后，至少不用担心连身好衣服也穿不上了。
虽然我可能在错误的时间孕育了他，但至少，我会为了他的未来去接近一切，在与乔沝华未来并不稳定的基础上未雨绸缪，便是我能做到最大的努力。
门刚推开，我就看见了一个黑影立在窗前，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楚是谁后，心里颤了颤。
“你怎么在这儿”
乔沝华没有回答我，他单手插兜，俊脸没有表情的凝望着窗外万家灯火，嘴唇衔着雪茄，单手插兜。
台灯打开后，我才发现他穿的是红色格纹的西装，他很少会有这样高调的打扮，那令他看起来有些年轻不少的锋芒。
我抿抿唇，没问他怎么进来，将门锁上，把包扔去了沙发，然后走到橱柜沏了杯咖啡端过来；他捏住柄子。垂眸静静看着我，看到我都有些发毛的时候，才低沉道：“你使了出声东击西，我被当诱饵”
“是。”
我抿唇一笑：“你生气了”
如果没有他那几句帮我的话恰好造成误导，以林雅茜的脑子，恐怕也不会直到最后才察觉出猫腻。
乔沝华的眼神更深邃了。他将杯子抬了抬，最后还是半口没喝，随手搁在了桌面。他绕开我坐到沙发上，深吸口雪茄，让烟雾吞噬那立体的轮廓。
“真生气了”我莫名感到心悸：“可我自己解决了，难道不好吗”
他蹙了眉峰，眼睛盯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嘴巴对我说：“并非。”
“没有哪个男人，不会欣赏自己女人的聪慧。但这桩生意，我已经放手，你直接带走就可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这结果不是一样吗”
“一样”他食指搓了搓拇指，将雪茄夹出条印子：“你觉得一样”
“你骗了我。”
我心里陡然一沉。
“对。”
我坐在他旁边，我思索了几秒，道：“这样解读，的确是我不对但我并不觉得这做法有何错。”
“我不像林雅茜，也不是莫桑榆，从大学毕业后。没背景，对家里也只报喜不报忧，任何事都得自己扛；现在，有了你，我会接受你的好意，但任何事但凡还有一丁点能靠自己解决的希望。我就不能跟自己妥协。”
“自己扛”
乔沝华重复了遍，他换条腿搭，澈蓝的眼睛好像更冰凉了：“月儿，你在怕什么”
“我说过，我养你，你万事有我；你却没信过我你怕我走”
心头一颤，有种窒息的感觉，我藏在腿下的手紧紧攥着皮革，声线有些压抑道：“是啊，但又怎样”
“就在你问我喜不喜欢你的时候，原来你已经跟林雅茜订婚了；就在我以为你有朝一日真会给我名正言顺，你的感情只给了我时。却又冒出个莫桑榆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还要信你可事实上，你知道我还是信你的，不然已经无法有这样的交谈了，对吗”
他没回答，眉峰焦虑的深蹙起来；我深吸口气，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他将烟蒂碾灭，望着那缕余烬淡淡道：“我没猜到你搬家了却并没打算告诉我，不然会更早些派人调查。”
“只是事情太多，忘了发短信而已。”
我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背对着道：“我要睡觉。时间也不早了，你说呢”
他嗯了一声，领口微微敞开，略微露出精壮的胸膛：”好好休息，别踢被子。”
我皱了眉：“你不回”
“这里是客厅。”
他反而一笑，双手交握闲适的置放怀里：“不打搅。也足够答应你的距离，不是吗”
我将手从外套上放下来，困惑道：“你是在置气吗”
“并没有。”
他换条腿搭着，闷闷的笑出声来：”我倒觉得，是你在生气”
我有些受不了他的冷静，自己脚跟却没来由发软。突然朝沙发跌了过去。
“月儿。”
乔沝华眼神一沉，身子一弯，瞬间就出现在了身下，将我及时的搂进了怀里。他撕开我领口往里面的潮红望了望，蹙起眉梢：“你不知道喝完酒，吹风会让毛细血管扩张吗”
我没回答。他将我紧了紧，好让我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下巴抵住头发，声线低沉而责怪：“是谁给你权利为区区一单生意，喝这么多酒我能容忍你不信任我，可以纵容你为了工跟我对，但我不准你再这样胡来，好生记住，嗯”
“你别管我”某种情绪，在这种温暖中突然爆炸了，让我心里面有些难受。我挣扎了几遍也没能从他怀里挣开，便紧咬着下唇酸涩道：“你管我干什么，乔沝华立场立场。你总是把这两字挂嘴边，但你现在管我又是用哪个立场你觉得我不信任你，你觉得我生气，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都没立场林雅茜是你老婆，她拥有你纤丝毫发；你喜欢我，你总偏袒我。可你始终是她老公这是最基础的根本，不是我信赖你就可以更改的”
“就像现在，打死我也不会跟你洋洋得意炫耀嘲讽林雅茜时，自己心里面有多痛快，因为她是你妻子，我是什么不管有没有感情，关系在，就是责任，跟别人嘲笑自己妻子的男人，不算男人，所以如果你跟我一起乐，也就不再是我眼中的乔沝华，但这却会让我觉得一切更不真实，更无谓，你明白吗”
“她对你的爱，对我的恨，是理所当然；我的恨，我对你的爱，出路在哪”
说着，心里难受，我使劲掰开他的指梢，仰躺在沙发上，有些空洞盯着天花板；乔沝华站起来，背对着我陷入了沉默我理解他的沉默。
他也并非无所不能。无敌能挡，只要他在乎我，我的障碍，就是他的问题。
“咚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没得到回应，冯东便硬着头皮走进来。低声道：“对不起，打搅您了乔先生，但汪首席打来电话说，昌盛那边特别派了董事会的执行官过来，要跟您商讨接下来与龙邦商会巨额融资的事情，可能今晚就会定下，您看”
乔沝华没出声，冯东便抿抿唇出去了，房间里的沉默又保持了很久，我才听到他很低沉的道：“你等不了，对吗”
“什么”
“一年时间，对你太长。”
他抬起了冷峻的下颚。好让深呼吸的动不那样明显，薄唇微张：“好。”
好
这短短一个字，骇的我陡然坐起，心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
好什么
“什么意思你是不让我等了吗”
“对。”
他系着领口的纽扣，好像很平静，我却心疼到了极点。是怎样觉得我要求太多，终于要放弃了吗可从头到尾，钱权势，我好像真的没要过什么，只为林雅茜理所当然的报复跟莫桑榆，抱怨过这仿佛华山栈道般凶险而不踏实的关系，可这过分吗
是不是男人尽皆如此好像顶天立地，却又善变自私，只是乔沝华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特别，所以才觉得，他并不一样
心口就像打进了半截钉子一样，憋得我难受的直想哭，想挽留，却开不了口。如果他并不属于我，如果他真已经没了耐心，我再卑微去强留，又何谓呢
我苦笑连连，心裂开了缝隙；可乔沝华完全整理好着装，回身来拿掉在沙发上的钱夹时，却如此低沉的道：“我会尝试加快转移昌盛资产的进度，后天你有时间，先跟我回趟北城，去南岭墓园。”
什么
“你带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因为我母亲就葬在那里。”
乔沝华笑了起来，低下头吻了吻我的嘴角，声线如微风般温柔：“严格意义上，我只有这一个家长。我带你去见她，就是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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