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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流星
季应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柔而乌黑的长发盘踞缠绕过女孩纤细脆弱的脖颈,
手臂缓缓落下，无力垂在身侧。
祁安低垂着眼，鸦黑睫毛如蝴蝶羽翼般轻轻地颤,
起落间沾染几分泪痕。
季应连忙从口袋里找出纸巾,
露出尴尬无措的神色：“学姐。”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祁安摇头说没事,
发丝跟随动作轻晃。
那包纸她没接，食指指节摁在眼下那小块皮肤上，用体温将泪痕抹去。
她努力压抑住鼻音：“很晚了。”
“我先回学校了。”
季应往前挪动半步：“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一个人不安全。”
祁安揉揉干涩的眼，摊手表示无奈：“我也不想呀。”
那天快到凌晨一点，闻姝才把报告写完，意识已经困得不太清醒，哈欠连天，眼皮也沉着掀不开。
江大宿舍是四人寝，住在她对面的施婉是本地人，这学期实在忍受不了学校狭窄而冰冷的铁板床，找导员办了走读，而另一个室友梁芙，和她们算不上一路人，私下玩得比较野，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
玻璃窗起了薄薄一层白雾，祁安的身影也跟着模糊，那件黑色冲锋衣松松垮垮披在肩膀上，长发拢成低马尾束在脑后，本就偏白的脖颈被冻得更冷。
纷繁霓虹下尘埃飞扬,
季应站在原地,
看着女孩单薄瘦弱的身影，和浓重夜色融在一起，一寸
有种讲不出的违和。
“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寒夜将原本细软声线磨得沙哑，她唇瓣上下触碰着,
轻声说：“季应。”
今晚梁芙没回来，只剩下她和祁安。
店员又多看了她几眼，才说：“一共35。”
一寸,
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
江大周边十字路口特别密集，没走出多远又遇见另外一个。
红灯还有五十秒才能结束，她盯着屏幕壁纸发了会呆，然后不知怎么，手指不听使唤地点开社交软件。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到底是哪里不好呢？
晚上十点半，闻姝脚步微晃地走回宿舍。
路口信号灯来来回回变换三次，几百米处那家迪厅门口的音乐换成摇滚,
空气中燃起微微的燥。
眼睛一眨不眨泛起晦涩,
他想起祁安转身离开之前,
抬头看着他的眼，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下床去找水喝，侧头的余光里，看见阳台那块站着一个身影。
“教授突然把ddl时间提前到明天中午了。”
连洗澡的时间都支撑不住，她草草卸了个妆便上床睡觉。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祁安拿出来滑动解锁，发现只是某个软件的垃圾推送。
弯腰从手提包里掏出电脑，她生无可恋地开始还债。
风吹得更肆虐，不留情地顺着衣领灌进去。
又落在置顶那个黑色头像旁。
祁安把班群里的消息找出来给她看：“四十分钟前。”
鸣笛声打破迟钝，祁安将手机摁灭，没有直接回学校，去了旁边一家便利店。
酒瞬间醒了大半，闻姝拧眉难以置信：“什么时候发的通知。”
外套脱掉，她用手去扯耳朵上那些繁琐的珍珠累赘，偏头看向正在对着电脑敲字的祁安：“怎么又写上了。”
店员刚要扫码，听见祁安说：“再拿一包黄鹤楼。”
“我日。”
“我其实很糟糕的。”
“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
动作微微停滞了下。
闻姝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刚刚在酒吧那会她蹦得上头，完全没机会看手机，更别提什么作业消息。
穿着蓝色工服的员工正准备换班，这次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乐汽水糖。
漂亮又秀气的小姑娘，巴掌脸，水凝瞳，长直发，却一身黑衣来买烟。
他将这句话反反复复琢磨很多遍,
还是没想明白。
额头烧的有些迷糊,
祁安手指紧缠着袖口处的布料，唇角抿得泛白，咳嗽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不用了。”
夜色中跳动着一抹猩红，点燃的细烟夹在她手里，青灰色的烟雾蒸腾扩散。
皎洁月光落在脸上，勾勒细小绒毛，祁安视线垂落在指尖那根烟上，熟悉的薄荷冷冽盈满鼻腔。
空燃了快一半，终于攒出足够的勇气，她不太熟练地掐着烟，缓缓送到嘴边——
然后被呛得干咳起来。
皎洁月光落在她脸上，勾勒细小绒毛，眼角溢出生理性眼泪，她用手捂住嘴巴，弓腰把咳嗽音量降到最低。
吱呀——
阳台门被推开，祁安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把将烟掐灭，手掌快速扇动将烟气驱散，有些僵硬地扯了下嘴角：“瑶瑶。”
瑶瑶是闻姝的小名。
“是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
闻姝用手把外套向上拢了拢，眼前人状态肉眼可见很差，两道细眉蹙起，琥珀色眸中沾染了很浓重的倦怠。
就像是某种易碎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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