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如今一身修为，你知道花了多少年吗？”王纵缓缓提出一个问题。
“我希望是二十年，那我至少还有点安慰。”云裳轻轻一叹，“但你既然这么问，那答案肯定会是一个让我不舒服的数字。”
“多少会让你不舒服？”王纵问道。
“低于十五年，我就会不舒服。”云裳想了想，“低于十二年，我会很不舒服！”
“那你可能会自闭。”王纵笑了起来。
“难道竟然低于十年？！”云裳娇躯一震。
“再少点。”王纵道。
“九年？！”云裳俏脸血色消失。
王纵摇摇头。
“八年？”云裳声音开始发颤，“不可能低于八年吧！”
“我从接触武道，到如今修为，”王纵吐出最终答案，“是六年。”
云裳不能置信地看着他，身体微微颤抖。
王纵轻轻地道：“但你也不用那么吃惊，因为我这身修为，来得不正路。”
云裳突然反应过来，失声道：“难道是……”
王纵长长吁出一口气，眼神中透出异样：“六年前，我师父将毕生功力，尽数传给了我。我开始习武时，便已至六等武境！”
前任龙驭花了数日功夫，将一身修为，尽数传承予他。
但中途，却出了岔子。
王纵毫无根基，白体受功，只受了半数功力，便已扛不住，几乎爆体而亡！
前任龙驭只得中途停止，残余功力，仍让他可以留在六等武境初期的修为上，但实力已大不如前。
否则，数年前何至于中人陷阱，身死功消！
而另一方面，六年时间里，王纵不断自我巩固和修炼，突飞猛进，今日已至六等武境巅峰，差一线，便可至七等武境。
而这一线，却迟迟不能突破。
原本，王纵对前任龙驭只有感激。
直到他从云裳那里，听说了《偷神换体》的结果。
“等等，你是说，你师父也有类似于《偷神换体》的功诀？”云裳吃惊地道。
“不。”王纵摇摇头。
“那他怎么传功于你？”云裳不解道。
“并不是‘类似’，我现在已有十成把握，他所使用的，就是《偷神换体》！”王纵重重地道。
“什么！”云裳意外之色，无法掩下，“你是如何肯定这一点？”
王纵默然片刻，拿出手机，将前任龙驭的照片，调了出来。
然后把手机递给云裳。
云裳看向手机屏幕，双眸渐渐睁大，最终变成无法置信。
“这是……佻师父？！”云裳震惊道。
“不用我解释，你该也明白，为什么他和你师伯的画像，如此相像。”王纵将手机拿了回来。
云裳呆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师父，就是我师伯找到的那个继承者？！”她下意识地道。
“如无意外，从时间来推断，这很有可能。”王纵沉声道，“但也不排除他们两人中间，还有其它的过渡者。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我师父容貌的变化，结合你师父的手札记载，令我只能推测，他老人家确实是得到了你师伯的功力。”
“这竟是真的……这么说，将来的你，也可能会这样。”云裳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定定地看着王纵，“几年，或者几十年后，你现在这张脸，会变得和我师伯的长相一样？”
“这倒未必。”王纵却摇了摇头，“我得到这身修为已六年，但我现在的模样，和六年前相比，也只是正常的稚气消减，并没有较大的外观变化。并且，我从来没有过精神意识被扰乱的情况，反而一直感觉神识坚稳。”
“那我糊涂了，到底你得到的，是不是我师伯的传承？”云裳蹙眉思索起来。
“说这之前，我还想先说另一件事。”王纵沉着地道，“我和我师父相识好几年，他相貌被改变得如此明显，按理说，意识上也该不时被云逝前辈影响才是。但是，我师父却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难道我师父手札记载有误？还是说，其实只是巧合，你师父并非传承了我师伯的功力？”云裳苦思不已。
“都不是。”王纵却道，“有件事，你师伯可能想不到，世上既有《偷神换体》这种奇功，也有《定神诀》这种异诀。”
“《定神诀》？那是什么？”云裳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功诀。
“这是从二百年前灭宗的潜道宗旧址，掘出来的功诀。潜道宗在二百年前，就像今天的天辰门，邪门外道，被人围剿而灭。所以这一宗的功诀，均被视为异端。”王纵解释道，“这些事，现在早就没人知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它的功用，只有一个，就是用来稳固灵台。”
“我懂了！你师父是同时修炼了这部功诀，所以才能避免被我师伯的传功，影响了意识？”云裳醒悟过来。
“是。我从一开始，就被师父要求要持续修炼这部功诀，估计也是拜它之功，才不受影响。”王纵淡淡地道。
云裳默然不语，芳心之中，生出奇异感觉。
她云山宗自古以来，就是以循天地大道，来创立各种功诀。
然而，却出了《偷神换体》这样一门邪门的功诀。
可是潜道宗，这样一个邪门外道的宗派，反而出了一部《定神诀》这样用来稳固灵台的功诀，不害人不伤人，堪称正派。
想想都觉得讽刺。
良久，她才道：“《定神诀》可以解释为何没了意识的影响，但为什么你连身体的改变，也没有了？”
王纵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现在我唯一的猜测方向，就是当初师父传功时，没能完全完成整个过程，或许导致了这结果。”
云裳怔然。
师伯企图以《偷神换体》来延续自己的修为和生命，最终却被人以别样路子，毁掉了她这企图。
到王纵的师父时，她的意识影响已被截断；到王纵这一代，甚至连身体影响也终止。
可以说，她除了一身功力，已然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不复存在。
好一会儿，她才再开口：“我仍没明白，即使如此，你身怀我云山宗的修为，可这和当初的血案，又有什么关系？”
王纵淡然道：“首先，我一身修为，已经过其它功诀的洗炼，再和云山宗没有半点关系。其次，你想想我是什么时候，被我师父找到，并传功于我的。”
云裳一呆。
六年前，王纵陷入冤案中，被他师父所救，传他功力。
这事王纵早就告诉了她。
传功和冤案的关联，似乎就在这里。
可这怎看也只是个巧合，难道……
王纵眼中又闪过一抹异色，说道：“你再想想，当初你师伯，花了多久来找寻合适的受功者，而我师父，为什么这么巧，偶然间救了一个少年，而这少年，偏巧正是适合受功的人选！”
云裳霎时一震，脱口道：“这不是巧合！难道……难道……”
王纵双目闪过厉色：“这当然不是巧合，我师父，恐怕早就在暗中观察我，知道我是合适的受功者！”
云裳张大了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简单的一句话，可她却瞬间联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性。
若是王纵师父早就在暗中观察王纵，那为什么会不知道他被谁陷害，还告诉王纵查不出凶手？
为什么王纵师父实力如此之强，却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反而任由王纵干爹出了事？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王纵，轻轻咬着嘴唇，想说两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已经明白，王纵为什么要查这表面看来毫不相关的事。
因为这中间，不但有关联，而且太深了！
王纵长吁一口气，平静地道：“这一切只有两个可能性。第一，我师父知道一切真相，但是为了施恩于我，让我心甘情愿接受传功，故意任一切发生，然后救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那个“第二”。
但云裳却已经知道了第二是什么。
第二，师父就是幕后主使者。
他为了创造出可以施恩的环境，令人陷害欧震，等王纵不顾一切去调查时，再将王纵陷害入狱。
然后露面救人，施恩王纵，让他感恩戴德，毫不怀疑其用心。
这个可能性，是人性最阴暗的一面，对王纵来说，无比残忍！
而无论是哪种可能性，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王纵师父，对不起王纵！
时间一点点过去，房间内安静无声。
外面微风掠过叶子，刮出沙沙轻响，分外令这静谧的氛围，显得如此孤寂和痛苦。
云裳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王纵身边，轻轻地跪在他身边，伸手将他抱住。
不涉任何男女之情，这刻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安抚一个用平静来掩饰心灵重创的人。
至亲身死，另一个至亲竟很有可能是真凶，这种打击，绝非常人能承受！
“你干什么？”王纵反而愕然。
“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你自己更重要。所以无论什么样的伤害，只要你仍然还活着，都不值得你一直挂在心里。”云裳柔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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