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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再走梨香院，感觉就又是不一样了。
至少这路差不多是记着了，便是记不得，路上碰个个把人也是能问着的。
姚黄就感叹道：“不愧是国公府邸，这么些子的下人不做活儿都能养着。”
其实心里在乍舌，这一路上走过来，大大小小的，倒是有不少子人是闲着的，甚至凑在一处说话吃酒，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养得起啊？
也难怪把自家说安排就安排下了，小妹也是说认就认了，人家压根儿就不缺银子使。
这回进了院子，统共没两个粗使婆子，所以贾赦送过来的丫头都骄矜的不行，有意识摆自己的派头。
没想到赵一年摆摆手，“屋子里暂时没什么活儿，咱们家不需要守夜的，你们就去抱厦住着，每天按时辰过来伺候着就成了。”
“对了，热水得随时有。”
姚黄嘱咐道，“姑娘那里热水热汤可不能断了。”
盼儿被扔在屋子里冷落了大半天，闻言便笑了，“赵家大嫂，便是咱们府里的姑娘们，也没得说这么兴师动众的……”
赵一年抬眼看她，“你是谁的丫头？”
盼儿一噎，“奴婢自然是姑娘的丫头。”
赵一年又指了指对面的姚黄，“你管我嫂嫂叫什么？”
盼儿涨红着脸不说话，倒是泪语过来打圆场，“姑娘，盼儿就是直肠子，没什么心眼儿，不是有意的……”
“哦，不是有意的。”
赵一年没什么为难人的心思，只喊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妈妈，劳烦去请左近口碑好的牙婆，家里头的下人不怎么听话，想换两个顺手的。”
“这……”那婆子有些迟疑，“姑娘，这是大老爷送过来的人。”
“没事儿，咱跟府里本身就没什么瓜葛，还是出去住舒坦，这种人话都听不明白的丫头要来当祖宗？”
赵一年冷笑，“咱家小门小户的可伺候不起！”
那婆子唬了一跳，“老婆子这就去！”
鸳鸯姑娘可是说了，务必要叫年姑娘好生住下，最少也得心甘情愿的住下不是？
她是不懂上头主子们什么想头，但是老太太院子里发下话了，她们这种下等人是必须得听的。
几个丫头慌了，没想到这位主儿压根就不晓得长辈赐下的丫头该敬着，生怕真被她给提脚卖了，于是扑通一声，四人都跪了下来。
“赵大奶奶……”盼儿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是奴婢冒犯了大奶奶，请大奶奶恕罪……”
“这……”姚黄缩了缩脚，“小妹？”
赵一年也没法子，“去抱厦待着。”
也没说到底要怎么处置。
那婆子也陪着笑脸看过来，赵一年摆摆手，“妈妈也去歇着吧。”
人走了后，姚黄搓了搓衣角，“小妹，嫂子是不是做错了？”
“没错。”
赵一年对这位大嫂很有好感，“嫂子当年也当过丫鬟，物伤其类的感觉妹妹也明白，虽我没见识过，但书中万般道理都有。我如今在贾府虽被称为姑娘，可跟这些丫头都一个样，万般不由己……嫂子，我没有真心为难她们的意思，不过是吓一吓，到底也是大老爷送过来的人，咱们又岂能得罪靠山？”
姚黄松了一口气，“我也是这般想的，毕竟是大老爷好意。”
赵一年点头，“嫂子也知道老太太留我下来的打算？左右我是不想伺候人的，盼儿她们在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农女面前且如此，那么宫里的宫女在娘娘们面前不也是这般？”
姚黄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了，“小妹，嫂子没有送你进去的想法！”
“我明白，嫂子是拿我当女儿疼的。”
赵一年心说得亏小姑娘本来心思就重，要不然她可不好掩盖。
“可咱们如今且身不由己，身边要是再有几个阳奉阴违的丫鬟，那日子也没法儿过了是不是？”
姚黄连连点头，“是是，嫂子听你的！”
赵一年笑了，“卖身契都在嫂子手里，何必听我的？咱们也不是那狠心的，若是往后咱们能有自由的一天，那么放她们嫁了做个自由人也不是不行。可眼下既然不能丢开手，当然不能叫她们觉得咱们是好拿捏的。”
姚黄这才明白什么意思，心说还是读书好，要是不读书，小妹也不会知道这么多道理。
见嫂子这头糊弄过去，赵一年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对方挺能接受自己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神经病的。
-
荣禧堂。
贾母歇晌后醒来，便又换人叫来了王夫人姑侄。
见王夫人先到，便问道：“你如今可明白我的想法了？”
“老太太……”
王熙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王夫人正拿帕子不停的抹眼泪，见屋内气氛不对，便只带了平儿进来。
“老太太，儿媳知道您的意思，可元儿在宫内受苦，咱们如今再……岂不是叫她心中难受？”
凭什么自己元儿努力了这么些年，耗去了芳华也没能得到好处，现在一个外头来的还能打着府里的名义送过去？
王熙凤也不是傻的，这一提到贾元春，那么其他的事情不用说都知道。
便开口：“老太太？”
贾母朝她招招手，“好孩子，坐到祖母这儿来。”
王熙凤心里一突，看来是有事儿找自己了，这都自称祖母了，摆明了就不是什么能拿好处的事儿。
“你那年妹妹是个有福的，往后你也多照顾些，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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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的一番话把王熙凤给说的脑子险些转不过弯儿，回去后把门一关，拉了平儿进内室，“老太太这是疯了吧？”
平儿嘘了一声，“奶奶，隔墙有耳！”
王熙凤咳嗽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本以为就是个哄大老爷高兴地玩意儿，结果还有这前程？”
又喃喃道：“怪道大老爷急巴巴的又是送银子又是送人的，这是也想着送人进宫呢？”
平儿沉吟了一会儿，“奶奶，您说……大老爷会不会是想着叫年姑娘靠着这张脸给咱们大房搏前程？”
王熙凤眼睛一亮，“果真？”
然后起身走了两步，“是了是了！”
转头看向平儿，“好平儿，年姑娘那边需好好照料，千万不能怠慢了，那边再送几个婆子过去，挑些肯干活儿的，谁敢耍滑头就给撵出去！”
大老爷一定是这个意思，贾元春进宫算什么？
五品小官的女儿，瞧着也不像是有什么福气的。就算是有福气，那也是二房的，与他们大房有什么相干？
再说了，“只要大老爷认了这闺女，那么那位年姑娘就是大房的庶女！一等将军的庶女，怎么也比五品小官的嫡女强吧？”
平儿点头称是，又道：“只可惜二姑娘性子提不起来，若不然……”
王熙凤有些惆怅：“是啊，这种事儿，终究是一家子血亲才靠得住！二姑娘还道在珠大嫂子旁的抱厦里住习惯了，也舍不得离了姐妹……”
“算了，你且送些便宜的过去。”
主仆俩就着这事儿讨论了许久，等贾琏回来听她们这么一说，越想越觉得二房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给大房送梯子来了！
不得不说，贾琏自认为自己眼光独到的教了妻子，却没想到父子俩的想法南辕北辙。
贾赦不知道这两口子暗地里的思量，否则当下得气个倒仰。
她怎么不想想，就算大房大出风头又怎么样？就算将来贾元春真的被大房的姑娘代替又怎么样？
大房没孩子啊！
唯一的嫡子到现在也没蹦个屁出来，贾琮更是小小年纪就钉死女人堆里了，大夫说坏了身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所以他甚要拼命？
他为什么要把一个看着赏心悦目的小美人扔进去搏前程，然后大房因为没有后嗣就顺延给二房，或者说过继二房的孩子来享福？
他脑袋难不成叫驴给踢了？
得亏他不知道这两口子已经琢磨开了，否则真有可能把他们踢成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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