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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圆的一片池塘。夜风裹着水汽吹来,皇帝精神又是一振,示意步辇稍停,下了步辇后在宫人搀扶下,他缓缓行至池塘前,恍惚间复又回到位居东宫时,麾下武士云集,一声令下,旦夕而掘此池。

当时的他,意气风发,只觉得天下无事可令他为难困顿。时至今日,步履维艰,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他缓缓绕行过西池,宫人打着纱屏以阻拦湿冷的夜风。一直行到一座楼宇前,皇帝转身立于廊下,吩咐甲士道:“不许人靠近此地。”

廊下几名宫人跪伏迎驾,当中一名妇人体态窈窕秀美,华衫美髻,因其垂首只露侧脸,但已有扣人心弦的美态。

皇帝低头对那美姬笑语道:“宋姬起身吧,朕今日留宿你处。”

那宋姬盈盈起身,一举一动都有风情无限,伴着皇帝行入楼内,侧首吩咐宫人道:“去将陛下前日所赐云纱取来。”

皇帝行至楼内,并不坐下,等宫人奉上器具纱巾,便摆摆手说道:“都退下吧。”

楼内另有雅室,那宋姬并皇帝行入室内,亲自将宫人奉上的炭盆搬入雅室中,才盈盈走向面墙而坐的皇帝:“陛下”

皇帝双臂微微抬起,宋姬上前小心翼翼为其除衫,当外袍脱下露出中衣时,已经可以看到中衣上星星点点血渍。那宋姬眼帘一颤,动更加轻柔,用了大半刻钟,才将中衣系扣一一解开,旋即便露出帛布裹缚的身躯,那帛布上已有大片殷红洇出,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宋姬鼓起勇气以指尖轻勾帛布,旋即便听到皇帝压抑痛苦的低哼声,心中一慌便跪下颤声道:“妾失手”

“不妨,继续吧。”

皇帝语调中亦带着一丝颤音,两手握拳抵住双膝,浑身已经绷紧。

听到这话,宋姬这才站起身来,深吸一口,动更加轻柔将那帛布缓缓揭开,层层之下渐渐露出或红肿或青肿的皮肤,尤其自肋间至脊背一线,暗疽已经爆裂溃烂,随着皇帝的呼吸而有丝丝脓血沁出。

待布帛尽数除下,宋姬便看到那溃烂的暗疽又有继续糜烂扩大之势,心内惊惧不忍兼有:“陛下,为何不召御医”

“住口”

皇帝额上已经布满细密汗珠,就连呵斥都显得气力不足,语调沙哑。

宋姬银牙微咬,不敢再多言,以绢布沾温水轻轻擦拭皇帝那血肉模糊的肩背,而后才用银勺轻挑粉末弹撒于伤口上。及至再以白纱为皇帝将身躯裹紧,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整个人如虚脱一般斜靠榻上,汗水甚至已经打湿了外衫。

这时候,皇帝才缓缓起身,脸上已是苍白没有血色,擦掉嘴角因忍痛而沁出的血丝。迈步走下床榻,皇帝坐在窗前胡床上,以匕首将那些染血帛布割成细条,一条一条将之丢入炭盆之中。

看一眼榻上已是慵懒无力的佳人,皇帝说道:“近来可还有宫人侵扰你处”

那宋姬摇了摇头,神情却有一丝晦暗。

“那就好,再有犯禁者一律杖杀。你不必担心宫内日后无法立足,等到合适时机,朕会放你出宫,另择良人,安度余生。”

“陛下,妾不敢此想”那宋姬听到这话,连忙拜在地上颤声道。

皇帝微微俯身将宋姬拉起,笑道:“朕非暴戾之主,岂能因功而罚,更不会虚言辜负你一妇人。夜深了,你退下吧,朕想独坐片刻。”

宋姬听到这话,缓缓行之烛火前,以金簪轻挑烛芯剪去一段分叉余烬,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雅室。

皇帝侧躺在胡床上,以如意拨了拨炭盆中的灰烬,一如黑夜中无数双注视的眼睛。他本是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但是在这寒夜中,在这死寂的宫室内,却承受着世间绝无仅有的孤独。

犹记夏日里,拨马望敌酋。而今老病至,困龙犹善斗

待到薪火灭尽,皇帝行至案前,取出一把竹筹,摊在案上。四方为鼎,诸筹散落,最近鼎的两根竹筹一者凌上,一者将出,余者或近或远。

观摩良久,皇帝将偏南位置一根竹筹上移,顿时将凌上之筹团团包围。他两指一捻,将那凌上之筹取出,放在手中把玩片刻,正待要撅折,却蓦地发现案上形势大变,鼎将不稳。

“可恨”

皇帝苍白面容有些扭曲,挥手将所有竹筹扫落。

清明之前,朝会之日,会稽内史沈充入朝述职。廷前奏对,深得帝心,诏加沈充镇东将军,封西陵县公,食邑两千户,原爵由其子沈哲子袭领,降阶封武康乡侯,食邑八百户,幼子沈劲赐爵关内侯,领会稽内史、督五郡军事不变。

如此厚封,不独群臣颇有微词,就连沈充自己都固辞不受。然而皇帝固执己见,不许推辞,这般礼待厚遇,内外侧目。

朝会之后,皇帝返回苑中,西阳王司马羕、南顿王司马宗等宗室随驾入宫。

眼看着沈氏进献诸多珍器运入宫中,陈于阕前,皇帝心情开朗之余,不乏忿恨:“朕虽履至极,统治万民,宫室之内,尚不及盐枭宗贼之家充盈,实在可恨”

他见几名宗室皆眼巴巴望着陈于殿前的各种奇珍,便于堂上笑道:“王等客居于此,立业艰难。同为此门中人,岂能鄙于寒庶,可于殿前观赏,若得心意,直取即是。”

一干宗室们听到这话,眸子顿时一亮,当即便俯身下拜道:“臣等谢陛下厚赐。”

皇帝示意众人不必拘礼,然后便看着西阳王等人急匆匆行入那些陈列的珍器当中,或手抚珊瑚,或怀抱斗,各自笑逐颜开,显然各有钟爱之物。

待到诸王选择完毕,皇帝便命内侍开具清单,将诸王所选心爱之物一一分赠。等到气氛其乐融融时,皇帝命人将西阳王司马羕请至近前,笑道:“宗正久缺,家事难理。王乃宗中长者,即任太宰,宜再担此任。今日无分君臣,只言家事。我之小女兴男,年岁渐长,请王普取各家阀阅一览,择一善门良子,备列宗谱之选。”

西阳王此时正惦记着要将那珠珊瑚置于家中何处,听到皇帝的话,有些心不在焉,但表面上还是恭然领命。

待到诸王散去,皇帝步下堂来,在那琳琅满目的珍器中随手划出一线,吩咐宦者道:“将这些器物,送至皇后宫中,由其处理。几个皇子那里,不许一物充室。”

宦者领命,而后便命人入殿开始搬运。皇帝正举步离殿,行至殿门前,忽然有一物滚落至其脚边。垂首看去,乃是一张纹饰精美的鹿角小弓。

弯腰将那鹿角小弓捡起,皇帝捧于手中摩挲片刻,脸上渐渐流露出发乎肺腑的浅笑。他将小弓收于袖内,行上步辇,说道:“去兴男公主苑中。”

步辇在苑中缓缓而行,将近公主局所时,皇帝看到几名宫人立在垂柳下,一个小小身影站在最前,背影便透出一股倔强。

他示意步辇停下,自己走下来慢慢走向垂柳,几名宫人察觉到皇帝行来,忙不迭要跪迎,皇帝却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声张,脚步更放慢行至小女郎身后不远,才听到隐有啜泣之声,脸色顿时一沉。

见皇帝动怒,几名宫人忙不迭跪拜下去,那小女郎听到声响,转头一望,便看见立在其身后不远的皇帝,小嘴一瘪,粉颊上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父、父皇”

皇帝连忙快步上前,抬手抹去小女郎脸颊上泪珠,肋下虽然隐隐痛,但还是伸出手臂将女郎揽至怀中,笑语道:“我家小娘子,最是倔强不听训,为父都要礼让三分,谁敢惹恼了你”

听到这话,小公主哭泣声更是大,哽咽难言。

皇帝视线一转,一名宫人才忙不迭道出缘由。原来上午时,公主与大皇子在皇后宫中争执,失手弄污了帷幔,被罚跪于庭中抄写女诫,直到现在才被遣出。

听到这话,皇帝脸色便显出几分阴沉,当即便冷笑道:“我家女郎自有意趣,岂能效她家外则恭顺”

话讲到一半,皇帝弯腰拍拍公主后背,笑语道:“兴男不要哭了,你猜父皇要送你什么”

小女郎哭声渐止,迷蒙泪眼望向皇帝,待见父皇笑吟吟自袖中拿出那张鹿角小弓,眸子顿时一亮,一把将那小弓抢至手中,粉嫩小手不断摩挲精致弓身,口中啧啧称奇:“好漂亮的弓,父皇真要送我”

皇帝笑着点点头,诸多子女之中,唯这女郎性情最是类他,因而最是钟爱。

“太好了以后阿琉再仗母后势欺我,我就用纸箭射他”小公主扣着弓弦跃跃欲试,可惜手边无箭,视线一转,便让宫婢折柳给她做箭。

“凶器岂可对家人,以后父皇不在了,你们手足至亲,更要相携。”

皇帝拉着小女郎正色道,然而这女郎早已兴奋的欢呼而起,手握小弓绕着他跑来跑去。眼看着女儿喜悦模样,皇帝亦受感染而笑起来,只是眸底却有一丝落寞泛开。

第124章0124山行受阻

暮春三月,天地回温,田野之间已经绿意盎然。

年初一场分宗,一批族人陆续搬出老宅,原本老宅中酝酿的那种撕裂气氛荡然无存。沈哲子也就不必再刻意避居龙溪庄园,偶或回老宅住上几日,言谈行事都随意得多。

因为自家田亩削减大半,今年的春耕要从容许多。各地水道货栈修葺已经渐进尾声,只等水势渐涨后一个运输高峰期磨合考验这些布置。沈哲子这几日正在调集一批荫户,次第发往会稽,准备投入到那里的垦荒事宜。

少了许多掣肘和纷争,沈家如今任事者并无人浮于事的风气,诸多事情章程规划出来之后,各司其职,按部就班,不再事必躬亲,沈哲子反倒清闲许多。

三月上巳祓禊,郡中名流毕集乌程太湖之畔,沈哲子于席上执羽觞而歌,呼令仆役,取长城新笋、武康板、余杭盐米、临安海珍,朝令而日中即至,一时间郡中人人侧目,皆夸吴兴水利之便冠绝三吴,如役鬼神。

一场风雅盛会,被沈哲子生生扭转成一场招标会,除了以往已经确定合的几个家族之外,余者又有大大小小十几户人家,流露出要与沈家合的意向。

这些人一俟意识到水运当中潜藏的惊人利润,才蓦地发现郡内凡有舟行之处,皆有沈氏之码头货栈,由是才终于醒悟新年以来沈家大肆筹划的真正意图

眼下大势在己,家中一番整合后,人事框架已经日趋稳固成熟,凡事也不必事必躬亲的去谈判。他分出一批族人并部曲中执事者,分别乘舟与郡中有意联合的各家去商讨,自己便又返回了龙溪。

在这个年代,水运哪怕利润再大,终究越不过农桑根本。沈哲子宁愿割让出一部分利润分于各家以换取人力资源,也不愿本末倒置过于投入水运而荒废了自家的田亩根本。前年那场粮患他记忆尤深,绝不愿再将自家衣食根本寄于别人之手。

武康本土春耕开始不久后,分散在各地的荫户便被抽调回来一部分,随着沈哲子的二叔沈克南下会稽投入垦荒。

沈哲子本来也打算随行同往会稽,不过想起老爹所言那些严氏苇塘中救出的难民颇多病患,便想邀请葛洪同行去看一看能否诊治。这位小仙师虽然痴迷于神仙之说,但也并非不知人间疾苦,更是沈哲子眼下唯一熟悉信重的国手名医。

那些难民自受无妄之灾,沈哲子虽然没有痛心疾首的菩萨心肠,但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帮他们缓解一二伤病痛苦,心中也会感到些许欣慰。若连眼前的灾祸都视而不见,又奢谈什么北复神州、解民倒悬

葛洪自去年与纪友一同来武康为客,便对豆腐技艺颇感兴趣,一直留到了现在。只因不堪沈家那些天师道信众的频繁拜访骚扰,因此便住在了武康山中。

清晨离家时,魏氏听说沈哲子要去拜访小仙师,前奔后走的忙碌,准备了整整三大车的礼品让沈哲子带去。自从年前葛洪不堪其扰将沈家幼子沈劲收寄名弟子,魏氏便对这位小仙师入迷了一般崇敬,甚至背着沈哲子的耳目在武康山修筑一座宏大道观供小仙师潜修居住。

眼见母亲还打算让自己带上蹒跚学步的小弟,进山去拜见他那挂名师父,沈哲子忙不迭落荒而逃,跟这些狂热的宗教人士没有道理可讲,只能敬而远之。

武康山这两年颇多穿凿附会的神异之事,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便有许多世家官宦子弟来此踏青饮乐,狎妓同游。

坡地溪流之畔,可看到许多纱帐帷帘立于草地上,有各家仆从在纱帐外燃起艾蒿驱赶虫蝇,纱帐内则有莺歌燕舞,丝竹唱和,颇有雅致风流的意趣。

牛车行在平坦的土路上,听到春风送来那雅致乐声,沈哲子却难体会到那种意趣,脑海中思维发散,先是想一想与各家合水运的细节,而后又想起老爹今次入京述职的事情。

他本就是务实到了极点的性格,纵有附庸风雅的行为,也一定藏着不足为人道的意图。那些春游者的乐趣,像他这样终日蝇营狗苟的人,实在理解不到。不独如此,就连身边这个娇俏可人的小侍女,也受他影响而变得市侩起来。

小侍女瓜儿常随沈哲子左近,言谈举止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拘束,虽然仍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但手中瑶琴雅物被换成算盘后,多多少少有了一点自信的气息。牛车虽然在行进中,但却将算盘按在小几上轻轻拨动,间或瞧瞧瞥一眼沈哲子,等待郎君随时会有的吩咐。

眼见小侍女一副稍显鬼鬼祟祟的样子,沈哲子微微一笑,抬起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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