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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要妄动。”
庾怿说一声,然后便让沈哲子稍等,回后方官邸换了行装,带上十几名部曲家兵,一同走出衙署。
“时间紧迫,请明府移驾马车。”
沈哲子邀庾怿同乘,他虽然已经被颠簸的够呛,但现在还不是求安逸的时候。
庾怿沉吟片刻,便也登上马车,只是县衙中并无太多马匹备用,对随行的家兵说道:“余姚距此不过三十多里,我去去便回,你们不必随行了。”
因此只留下两名仆从,其他家兵都回了官邸。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县城,往余姚方向行了少许路程,沈哲子突然一拍大腿道:“糟糕,我从西陵来之前吩咐部曲,若我今天不能回去,就即刻发兵余姚。眼下天色要黑了,恐怕要失约”
“你这小郎真是轻率,兵事大凶,岂可轻动。还不赶紧让人快马回去报信”庾怿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惊,顿足喝道。
“明府教训的是,我实在太鲁莽了。”
沈哲子一脸懊恼状,探出车厢解下腰上玦递给马车旁的兵尉刘猛,吩咐道:“你赶紧去西陵,告诉他们我很安全,让他们安心等在那里。”
“小郎君,主人吩咐我等要贴身保护您,须臾不能离开。”
刘猛不接玦,瓮声瓮气道。
“放肆,我与庾君同行,怎么可能会有危险你这恶奴,莫非看我年幼,想要欺凌主上”
沈哲子顿时怒不可遏,拍打着车厢横梁大喝道:“停车我要狠狠教训这个恶奴”
马车横在道上,一阵鸡飞狗跳的喧闹,沈哲子要用马鞭抽打刘猛,其他卫士则哀求讨饶。
“算了,先去西陵吧。”
庾怿有些不耐烦,在车上说了一声。
沈哲子听到这话,才恨恨丢下马鞭,返回车上后,又连声对庾怿致歉。
一行人转向北上,旅途枯燥,庾怿便与沈哲子交谈起来,想要考校一下这个早慧的少年。随口问的一些问题,少年都条理清晰的回答出来,双眼湛湛有神,哪还有刚才暴躁嚣张的样子。
越往北行,庾怿心里渐渐感觉有些不妥,沈家如今背负谋逆罪名,自己跟他们混在一起算是什么事一想到此节,庾怿心里便悚然一惊,蓦地发现自己已是身不由己
车厢一角一直垂首,不发一语的虞奋此时早对沈哲子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若说早先抢占西陵城还是借了自己的身份取巧,背后又有大队人马依靠。而现在却是完全凭着一张嘴,就把一个大县县令诳出城来。
虽然他还猜不透沈哲子把这暨阳令拉过来有何目的,但这不着痕迹的做法,就连他这个成年人都望尘莫及就算这计策是沈充谋划,可是具体实施下来,沈哲子对细节的把控,也足以让他叹为观止,心里给少年打上一个妖孽的标签。
心中懊恼之余,庾怿再不敢对沈哲子等闲视之。只是要他承认自己被一个垂髫小儿摆弄鼓掌之中,一时间却无法接受。他突然朗笑一声,指着沈哲子说道:“哲子小郎君,我对令尊也仰慕已久。不知此行能否有幸,得见一面”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对这家伙死鸭子嘴硬的做派,沈哲子看破并不点破。先前在暨阳县城,他其实一直提着一颗心,怕真被庾怿给提溜到余姚去,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好在他占了年龄的便宜,总算把庾怿给弄出来,至此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至于剩下的部分,就要靠这庾怿尽力而为了。
庾怿嘿然一笑,不再多说,而是从头在脑海中回忆沈哲子的一言一行,希望能从中发现对方的意图。他虽然出身士族,但颍川庾氏却非琅琊王氏那种典型侨姓,其父辈早在会稽为官,对于江左风物并不陌生。
而且颍川庾氏家学严禁,儒风浓厚,并非只尚清谈玄虚的无为之辈。仔细思量一番,庾怿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将自己诳出暨阳城,绝非是要胁迫自己从逆。有了这样一个基本认识,对于沈氏的用意,庾怿心里便有了一个大概猜测。
庾怿自以为得计,便更放下心来,不再彷徨,反倒有几分自得。真正风度卓然的善谋之人,不只能化险为夷,更能化险为机,于无为出文章。至于沈充,凭着儿子把自己诳来,看似神来之笔,但却失于急切,着了痕迹便落下乘,算不上第一流的谋身之计。
这么一想,庾怿便更加自如,顾盼之间,尽显悠然。
沈哲子见庾怿神态细微处变化,不免会心一笑。他特意留白不道出目的,便是留给庾怿自己去想象,越是出于自己的揣摩,越能将人说服,胜过旁人千言万语。
而这庾怿本身就是热衷于奇谋,史上为争夺江州重镇,甚至赠毒酒给时任江州刺史的琅琊王允之,却因事泄而自食恶果。沈哲子挑选此人来破局,也是煞费一番苦心,权衡再三。
夜半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西陵。下了马车之后,庾怿忽然笑着对沈哲子说道:“哲子小郎君,奇谋建功,不可再为。我这两名仆从,各有勇力,都是能徒手毙牛的壮士。”
说罢,他大笑一声,带着两名仆从直往为其安排的休息之处。
沈哲子站在原地,有点傻眼,这时候他身边那兵尉刘猛冷哼一声:“我率下任何一个,都能生撕了他们”
第14章0014龙溪卒
当亲眼看到兵尉刘猛徒手搬起两人合抱的磨盘大石,沈哲子目瞪口呆,恍惚间生出一个疑惑,莫非自己穿越到武侠位面
这时候,堂叔沈默走到沈哲子身后,说道:“刘猛膀力惊人,尤擅短搏、相扑,一击可断人颈骨,吴地罕有敌手。去年攻破义兴周宅,全靠他率众突击,死在他手上的周家死士多达十数人。”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中益发惊诧,实在想象不到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汉子竟然有如此高强的勇武之力。
刘猛放下大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略带羞赧又不乏骄傲的说道:“将军谬赞,三吴之地技击之术比我高明的不知凡几。只不过,谁要想在我面前伤到小郎君,那也绝对做不到”
沈哲子暗暗咂舌,又忍不住问道:“咱们家中,像猛叔这么强的卫士还有没有”
“不敢当小郎君如此称呼,我这些本领算得什么。主人统下龙溪卒五百余人,每一个都有非凡技艺。”
刘猛见沈哲子颇感兴趣,便耐着性子讲解起来。
虽然周身疲累,沈哲子却是精神奕奕。通过刘猛的讲述他才知道,沈家数代经营的龙溪卒便是世代护卫家业的死士,这些人各有一技之长,都是从小便在部曲中挑选资质优异的孩童培养起来,负责守卫嫡系族人,或是战阵突击,或是潜伏暗杀,很有一点特种兵的味道。
比较让沈哲子失望的是,这些死士并没有修炼什么秘传武功,只是资质异于常人,加上经年的苦练,因此才有惊人的技艺。说穿了,就是对人体潜力的压榨,从而维持一个异于常人的实力水平。除了战斗折损之外,龙溪卒少有人能活过四十岁。
而要维持这样一支颇成规模的死士力量,耗费也极为惊人,尤其要从小培养,因此以沈家之财力,也只能将之维持在很小的规模,并不能扩大成为成建制的军队。
得知这些后,沈哲子的心情好坏参半,既感念于这些死士付出的代价,又隐隐松了口气。先前他还真担心鲜卑慕容家会有什么武学怪才之类,在他心目中慕容氏也是未来必须要剿杀的对象,仅次于禽兽家族石虎一家。倒不是因为感官好坏,而是事分轻重缓急,他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打定主意决不让石虎这暴虐成性的王八蛋得到善终
经过最初的诧异之后,沈哲子也很快接受了这些勇武过人的死士之存在。在这动荡年代,虽然没有司马迁那种史家为之立传,但他们也是真实存在并影响时局的。譬如几年后被庾亮干掉的南顿王司马宗,其中一条死因就是结交豪侠豢养死士图谋不轨。
比较让沈哲子感动的是,沈家龙溪卒除了分离在外保护其他亲眷的一部分之外,剩下的三百多名居然都被老爹编入他督护的这一军中,用来保护自己。有了这样一支死士队伍保护,沈哲子的安全已是无虞,可见老爹对他寄望之深。
在西陵城休息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一早,沈哲子便请庾怿一同上路赶往武康。到了这个地步,许多事情已经不需要再分讲清楚,庾怿也不会在如此情况下还傻到坚持不去武康。
至于那个被关押在西陵城的上虞魏氏子弟,沈哲子命人给放走了。这种货色杀或不杀对事情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将其放走还能给那些会稽士族传递一个消息,就是庾怿已经与沈家混在一起。
庾怿本身没有什么影响力,既无名望也无权柄,但他所代表的的颍川庾氏却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新兴政治力量。知道这一点后,那些会稽士族就算有所骚动,应该也会有所顾忌,暂时会安分一些。
驻守西陵城的这一军私兵,沈哲子并没有带走,叮嘱沈默继续守住城池。一方面是维持对会稽方面的震慑,另一方面也是为后续的计划铺垫。
见识到沈家私兵的军容风貌,再上路时,庾怿忍不住感慨道:“常听人言,江东之豪,莫强周沈。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家父曾言,纵有宝器,也要用得其宜,若是明珠暗投,引人扼腕而已。”
沈哲子笑着回道。
庾怿听到这话,眼中神采更浓,拍着手赞叹道:“皎皎明珠,投于暗室,实在是让人难忍受的事情。沈士居口含兰芷之馨,词锋精妙绝伦,时人实在是误解他太多了。”
魏晋人士尚清谈,最喜清妙言辞,世语之书,便贡献了大量的成语。沈哲子虽然不尚清谈,但多出一千七百年的文化熏陶,对于典故的秒解取用,谈吐也足令人耳目一新。所以,穿越到这东晋时代,就算不懂国学义理,只要熟读成语大全,大概也能混出一点清名。
沈哲子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便看到庾怿转为沉思状。所谓狼狈为奸,正是俗语王八看绿豆,花魁遇豪客,根本不需要费力气去撩拨,彼此之间已经滋生出吸引力。
换个文雅说法那就是,金风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沈家拥有的武力,自然而然对颍川庾氏这种新兴门阀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琅琊王氏首创“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但想要维持这个局面,基础却不是君臣相得益彰,而是皇室暗弱,王家内掌中枢,外镇强藩。能在这个时代混得开的,哪个又是庸人其中关键,根本不需要点拨,各自心里清楚得很。
颍川庾氏兴起,外戚的身份是其一,可以类比晋元帝司马睿与王导比较融洽的私人关系。庾亮个人的名望能力是其二,能在中枢站稳是其能力最好体现。但这些都不足以使颍川庾氏一跃成为琅琊王家那样顶级的门第。
一个最致命的缺陷,就是颍川庾氏并没有强力的武装力量为外援。琅琊王家掌握的武装力量是从中原直接带来,可以说是王衍精心布置留下的遗产。
颍川庾氏要获得这一优势,就必须要从无到有的小心经营。其后苏峻之乱,庾亮兄弟被追得屁滚尿流,便充分暴露出庾家没有强力方镇支援的弱点。其后为了争夺江州,庾家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下毒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都用上,可知暗斗之激烈。
眼下的庾氏虽然还没达到后世那种高度,但其掌军权的需求和冲动已经滋生出来,面对江东之豪的吴兴沈家,庾怿又岂能不动心
后面的路程,庾怿与沈哲子交谈甚少,只是眉目之间有了几分心照不宣的味道,双方便在这种心有灵犀的气氛下到了武康城外的沈家军旅营地。
沈哲子先一步派人通知沈充,这一次倒没再出现奉命保护寸步不离的闹剧。他让人通知老爹暂且回避不与庾怿相见,待将庾怿在营中安顿下来,沈哲子才急忙赶去与老爹商议。
看到儿子满面风尘疲惫之色,沈充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张口便斥责道:“我不是吩咐过你在会稽安顿,又回来做什么”
沈哲子见老爹一脸憔悴,心中一动,问道:“王氏兵败了”
沈充并不意外儿子的先觉,闻言后只是顿足叹息一声:“王含庸才,数万大军不敌千人劲旅,已经引兵退守,几次催我去与他汇合,我还没有回应。”
第15章0015吾从班定远
沈哲子听到这消息,不由咂舌,益发钦佩王导四两拨千斤的精妙手段,事态发展虽然未必如其所愿,但最起码看到一个将要尘埃落定的局面,而不是继续僵持让人不安。
对于王含兵败,沈哲子并不意外。他早知事情发展脉络,心想此时重病卧榻的王敦大概在破口大骂王含这个老奴婢,不过他这里事态进展顺利,因此心情倒还轻松,便劝老爹稍安勿躁。
沈充知道沈哲子带回庾怿,皱眉道:“青雀,你把颍川庾氏的人带来,是想借其势化解危局北伧不足信,我是深受其害。”
见老爹一副痛心疾首模样,沈哲子也不免叹息一声。若有一线希望,谁愿意去攀附别人。沈家没能在渡江之初崭露头角,是其不幸也是大幸。
不幸是没能如义兴周氏一样获取足够声望权势谋求自立地位,只能攀附借势。幸运则是,当权者在消灭江东隐患时并不将沈家当做首要目标。
如今周氏零落,沈氏得存,虽然不乏老爹运之功,但说到底还是当权者需要。否则,凭周氏一门五侯的滔天权势,岂是老爹一己之力能够撼动。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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