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儿媳妇说要告诉老太太,琏儿又不应,两人现还生着气,我也管不住,只得由他们去。”
邢芸听得这话,气极反笑,伸手给了贾赦一指头,骂道:“说你没出息,你还真没出息了。十来万的银子也不当回事,你等着吧,有你哭穷的时候。”
贾赦满脸通红,苦笑道:“我能如何,我倒想去问一问呢偏琏儿说,这帐本上干干净净,问了也是白问,总不能上衙门打官司去,平白叫人笑话。”
邢芸听得是贾琏的主意,寻思了一回,倒也撂开了手去。
不过,以前的事她挽救不了,以后的事情她却能做了主去,当下只朝着贾赦冷笑道:“本也是白问,没你老娘做主,这产业能不声不息的没了。那些天天往老太太跟前请安问好的老嬷嬷媳妇子,难不成都是满门死绝了的孤寡,坐屋里天上就有水米落下来,一丝儿凤声也不曾闻现府里的大管家赖大,他老娘见天儿往老太太屋里钻,今儿抹牌明儿说笑,一丁点的小事都能说个话本出来,这些事情能不问你老娘知道也是你这个万事不担心的,才当你老娘是半点不偏心,我呸,十指还有个长短呢,何况这人心。”
说着,邢芸又放下脸来,发道:“你好意思装聋做哑,我倒没心思那孝顺媳妇去。我不管这身契地契是在谁手里,横竖这里有多少名字,以后就发多少月例下去,其余的,认谁的主子,就问谁拿银子去。我连人儿子都不想养呢,更别说这些面生的奴才了。”
贾赦见着邢芸这般脸色,还能怎么说,他心里也是一肚子气,只觉得邢芸这主意是合了心了,又道:“外头有些管事的身契也不在,铺子的地契虽在,可一时半会也寻不出人来管事,只怕不成”
邢芸抿唇一笑,看着贾赦道:“怕什么没人管事不正好,或典出去,或租出去,白花花的银子送进来,既不操心也不蚀本。再不济,林姑爷如今任着扬州盐政,叫琏儿使人往南边去一趟,把铺子改成南货铺,哪还用这些管事”
说着邢芸柳眉一挑,又道:“若依我的主意,不说外头的管事,就边这两边的角门也该叫人堵了去,我眼不见心不烦,管你老娘拉扯谁去。”
68对质
贾赦听得这话,伸手从一旁的梅花几上取了一盏茶,低头呷了一口,方才道:“这样也罢。只是老二媳妇那事,总归不是个好事儿,我想着倒该和二弟说一声才是。”
邢芸一听,冷不防便笑出声来,打了哈欠道:“罢了吧,二太太弄得那鬼把戏,也只哄着琏儿媳妇上她的当,谁人心里不清楚。她既做了这事,岂有不防着的,只怕早等着人去兴师问罪呢你若不信,你就去说说看,等到了那吃亏受屈里外不是人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贾赦一时将信将疑,过了半晌才道:“若不说,长久下去更不是法子,万一被人掀出来,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邢芸霎时没了好颜色,一指示戳在贾赦身上,没好气道:“亏你是这府里的大老爷呢,这点子主意都没有,还不如琏儿精明。纵是面上不问,谁拦着你私下去查了,二太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菩萨,这些事儿岂无旁人经手等查出真凭实据来,事情有什么完结不了的,能有什么干系儿。”
贾赦眼睛一亮,脱口便要叫妙,只是这话刚到喉咙,邢芸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手翻开记着出入银钱的帐本,漫不经心道:“只是,你老娘往日常说,二太太是个三从四德的,又极孝顺她,这种事二太太如何会不告诉她一声再着,纵是二太太瞒了你老娘,可这办事行权,用的都是二老爷的名号,二老爷天天出门办差,时常与那些文士清客往来,焉能一丝儿风声不闻。如今想一想,你老娘也上了年岁了,还能活几年,待得你老娘一去,这府里哪还能由得地二房胡来这人心嘛,总是贪心不足的,在府里扒拉了银钱嫌不够,还往外头捞去,只怕你老娘的私房也早被人惦记了。也是,老太太的嫁妆加私房银子,虽没个千万贯,但若守着点用,也够一府里用上个三五十年的,既不担风险,也不操心烦忧。更何况,你老娘偏心二房,偏的恨不能把你塞回肚子里重生一遍,好让二房袭了爵掌了家,这以后要是把攒下的私房给了二房,自是两相欢喜的事,谁会在乎你这个空架子大老爷心里好不好受”
看着贾赦愁眉苦脸的模样,邢芸暗自冷笑,贾政这样的迂腐人物,若说主动包揽官讼,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依他那把贪官认为人才的德行,王夫人要什么事,简直是轻而易举,就是事发了,王夫人哭上一哭,说自己是识不不清,谁会忍心苛责王夫人这样素有贤名的活菩萨呢
不过,邢芸才不会与贾赦说明白呢,二房里那一窝子人,有几个好的,拿生母立威的探春,吃胭脂吃死人的宝,胡搅蛮缠的赵姨娘,面慈心毒的王夫人,毫无识人之明的贾政,贪财小气的李纨
再想想,元春封妃之后,二房那耀武扬威的德行,邢芸恨不得一睁眼二房就带着贾母从她眼前消失掉,哪会告诉贾赦这些缘由,反正都只说她的想法,贾赦要怎么想,她又不会读心术,怎么知道
邢芸这些话,何曾放低了一声,这贾府里又没个不透风的墙,话既出来了,怎会传不到贾母耳中
况且贾母又不是那软性儿的人,虽因府里的名声,一里隐忍了下去,但心中却添仇添恨,少不得对整个大房都不待见起来。
却说邢芸因大闹了两天,到底添了些疲惫,这一夜睡去,竟是日上三竿方才醒来。风细细,雨绵绵,邢芸睁开眼,望了望暗暗的窗帷,轻咳一声。
在外间着针线的木香听见里屋的响动,忙进了屋来,弯着腰上前替邢芸掖了掖被子。邢芸摇摇手,坐起身来,掩口打了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木香取了一件湖色绣花平金锻袄过来,笑答道:“快到午时了。”
邢芸接了衣裳,一边穿衣下床,一边懒洋洋的说道:“老爷呢,去哪儿了”
木香一怔,小心回道:“被老太太叫去了,老爷本打算和太太商量了再去,可来人催的急”
邢芸柳眉一挑,心里一动,贾母这是要拿贾赦出气,还是打算怎么着,她思忖了一下,看着木香冷笑道:“这么说来,琏儿和琏儿媳妇也被老太太叫去了”
木香点了点头,又说道:“听婆子们说,二太太和二老爷也在老太太那儿。”
邢芸闭目凝神,静想一阵,方睁开眼吩咐道:“叫人打水进来吧,一会梳洗了,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叫木香隐隐打了个寒颤,她强自压下心头不安,胡乱点了个头,便掀帘传话去了。
一时丫头打了水进来,邢芸梳洗了一番,头上满带了珠翠金饰,身穿了杏红色织金广绣披风,下系松花色绉鱼水穿花裙子,脚下着了镶缀珠绣花鞋,打扮的是金光闪闪,花羞月避,一扫往日的黯淡歌素净。
邢芸打扮齐整了,自往镜中看了看,也不用膳,扶着丫头便坐车往贾母院子去了。
贾母院子里,几个平素在贾母跟前得脸的婆子,正守着院门闲磕牙,忽见着一群人簇着一个飞天仙子似的人拥了过来,
那几个婆子不觉愣了眼,刚欲让开,突想起贾母的吩咐,不耐烦的嚷道:“老太太吩咐了,有事”
话才说了这一半,一个小丫头便上去给了那说话的婆子一巴掌,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没见大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么,还不让开”
那几个婆子定神一看,不觉倒抽一口冷气,那居首的人可不正是大太太,打扮成这样,又这气势汹汹的情况,这哪是请安,分明是来掐架来了。
昨儿闹一场,一院子的丫头被打的打,被卖的卖,生生去了小半,今儿
俗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名誉人遭殃,这大太太和老太太婆媳俩,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婆子是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一时只恨自己命苦,怎么就投胎了奴才呢
见这些婆子不声,那骂人的丫头越发没了好颜色,伸手就将挡在跟前的婆子推开。
邢芸瞧在眼里,冷冷的扫了那几个婆子一眼,上前笑吟吟的说道:“几位妈妈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儿了,怎么竟连好狗不挡路的这句老话儿也忘了,可见是越老越糊涂了”
声音虽柔,可听在几个婆子耳中,却不意如冰水淋身,当即便忍不住腿脚发颤起来,哪还敢在挡在跟前,忙忙便朝两边退去了。
有那口乖的婆子,还特意上前卖好道:“太太说笑了,太太一心孝顺老太太,特意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奴才们如何敢拦着,不过是站久了腿发麻,一时挪不动步子,并不是存心的。”
邢芸看了那婆子一眼,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极和气的笑道:“是嘛我还以为妈妈们都老糊涂了,正想着是不是开恩赏妈妈回家养老呢。”
说了这话,邢芸也不多言,带着人便往院中去了,只留着几个婆子心有余悸的背后你看我,我看你,半晌说不出话来。
待得进了院中,邢芸才走几步路,便听得屋里传来了王夫人声音,不觉停下步子,侧耳细听起来。
只听得王夫人道:“凤丫头这话可真是冤枉死我了。周瑞家的原就是个爱说笑的,这府里何人不知再着她和那几空原就有些不对付,常常听风就是雨,我也训过她几回,她也收敛些了,哪里知道凤丫头信了她的话去。再说帮人办事,我和我们老爷的脾气,求了过来,我瞅着那贫苦的给了些银子,实在是有冤屈的,我也是告诉了老爷,才给人指了条路去,不过只为心安二字,更不敢收什么银钱。这些,老太太都可以派人去查,我绝无半句虚言。”
“周瑞媳妇亲口说了二太太收了礼,不单我听见,平儿也是听见的,二太太如今却说没有难不成是周瑞媳妇不要命了,刻意编排二太太,要坏了二太太的名声,她是二太太的陪房,这么做与她有什么好处”凤姐气的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了,竟无往日半点爽利。
邢芸听得一笑,默默朝着木香看了一眼,木香当即会意,大声禀报道:“我们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这话一出,屋里瞬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一阵,才有一个穿着鸦青衣裳的小丫头出来道:“老太太说太太有了身子,劳累不得,从今儿起就不必过来请安了,且回去安心歇着吧。”
69嚎哭
邢芸眯了眯眼,柔柔一笑,温言道:“老太太有意体恤,我是受宠若惊,只是今儿我过来,不单单是为了请安,却是有一事要禀明老太太”
那鸦青衣裳的小丫头听了这话,抬眼又见邢芸一脸和气,不觉愣了一愣,旋即自以为是的认为邢芸是过来服软来了,抬着脖子看了邢芸一眼,径直转身进去了。
邢芸笑而不语,漫不经心的瞧了瞧院子里的景致,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少时,那进去的小丫头又掀帘出来了,冷冷的说道:“老太太正有事呢,改日再来罢。”
邢芸一听,朝着那小丫头笑道:“改天这是老太太的话,可我怎么没听见屋里有声音呢,可见是你这贱蹄子假传话语。”
说着,邢芸便变了脸色,朝着木香道:“木香,给我掌她的嘴。”
那小丫头禁不住身子一为颤,正欲躲回去,却被上前的婆子抓住,木香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几巴掌打在那丫头脸上,真打得那丫头两腮紫胀,浑身发软,才甩了甩手,退回邢芸身后立着。
邢芸这才慢悠悠的走上前去,看着那丫头啐道:“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点儿眼力都没有。今儿我心情好,姑且饶了你,回去仔细洗洗眼睛,也好认清楚这府里的正主子是谁”
一边说,邢芸一边扶着木香的手,摇摇摆摆的进了屋里。
一进屋,只见贾母坐在软榻上,一张老脸拉得忒长,眼角边满满的不待见。
贾赦和贾政坐在圈椅上,一个面有惭色,眉带喜色,一个故镇定,低头品茶。
贾琏背着手站在贾赦身后,低头研究着靴子上的花纹,凤姐儿爬在贾母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一般。
王夫人立在贾母跟前,听见邢芸进来了,禁不住转头看了看,当即又面色如常的回过头去。
看见邢芸进来了,贾母眼中似要喷出火,怒道:“好个威风凛凛的大太太,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这府里的正主子我倒要往邢家问问,他们家就养了这样不知三从四德的姑娘”
贾母的话还未完,邢芸便忍不住笑了,牙尖嘴得的讥讽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我虽没念过几年书,但自问这三从之义却倒了,却不知老太太是怎么从子的难不成,这史家所教的三从四德与别家不一样,怪不得是金陵四大家族呢真真是大家出身的教养就是要更别致些。”
拿三从四德来压她,邢芸冷笑,她光曲解释义,就能把贾母气的死去活来。
真当她是混小众论坛那么多年是白混的,光网络版的无遮大会的她就旁听了五六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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