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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城的五月天气是一年当中最让人舒适的季节，满街型男靓女尽着薄衣轻衫，出双入对。满城开始飘飞杨絮，落在地上，一卷一卷的，还有紫红色穗子被行人踩烂，原本挂在枝头上灿烂好看的浅紫红色的长穗子，一挂一挂地压满树枝。现在紫红穗子掉落下来的树枝上开始绽开嫩黄的杨树幼芽。这个时候的槐树刚刚冒叶不过槐树的生长却是很快，趁着春雨滋润，等到五月下旬的时候，就好像一夜之间千树万树窜开着一嘟噜一串串的鹅黄色的槐花骨朵，早上太阳升起后，在阳光的普照下，槐花竞相开放，第二天以后的清晨，满街满巷、满城满市飘溢着丝丝清凉的甜香，沁人心脾。你轻轻地深呼吸一口空气，满心满肺都被一股凉凉爽爽的甜香气息所充满，整个人瞬间好似在仙境一样。
大学时候，我和杜敏拉着我们寝室鞠小燕和葛爱梅一早上一定要趁着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爬上学校的后山，就是我小时候和姥姥一起经常爬的那座长满了洋槐树、柏树、松树的小山丘。踩着小路上浅红褐色的片石岩，缓缓登上山脊，这时候，我们就能够看到绚丽的朝阳从海上露出了光芒，屏神凝息眺望着灿烂的朝阳不停地向东南方向偏移，不大一会儿跃出海面，刹那间金光万重，刺的人眼无法直视。杜敏和我们就会一起尖叫起来，跳跃着青春的身体，向太阳伸出手臂，那时候我们完全沉浸在对太阳的迷恋和爱慕中，仿佛一群美丽无比的仙女在热烈追求太阳公子一样。后来我发现杜敏刚接触章廷文的时候，那个精神状态就带有山上爱慕太阳的恍惚形态。
雯雯是工作室最早上班的，也是唯一一个保持全职上班的合伙人。每天的排练都是雯雯指导，不过雯雯一般都是一上午在宏鼎大厦上班，如果没有活动的话，下午就是她教琴的时间。我和杜敏总是在周末过来安排一周的工作，每周从单位下班再开车来到工作室做事。这时候舞蹈演员们都已经下班了。我会和杜敏两个人互相凝望着，然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工作。我们进到宏鼎大厦一开始办公都在一个大厅里，简单地隔断出部门和杜敏的办公室，隔着玻璃墙互相都能够看到对方。我和演员们在一处，雯雯和杜敏分别给隔开了两个小办公间，方便她俩独自办公，处理工作室事务。
马子伟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工作室在槐花节的安排。“莉莉，新舞蹈这块儿你要通知杜敏一下，组委会要审节目了。每一个报上来的节目都要看，今年的槐花节来的人多，可要做好准备。”马子伟的声音有些嘶哑。
“马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可要注意身体啊。上报节目没问题，我们早就着急了，我先告诉雯雯姐吧。平时是她在办公室。”马子伟谢谢我的问候，随即挂了电话。
雯雯接到我电话后，爽快地答应下来，办公室负责外联的女孩叫英红，一个无锡女孩，因为在槐城上的财经学院，和男朋友在学校看了我们为校音乐会的编舞，当天晚上演出没结束，就拽着男朋友跑到我们后台，申请加入我们舞蹈队。杜敏看看她白皙而温暖丰腴的脸，又转脸看看我，“莉莉，看到她让我想起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本来忙着给演员们找衣服，一边抱着演员下台换下的舞蹈服，一边专心地盯了一眼英红。“她和小文长得太像了，姐。”我看着杜敏想起那个靓丽的小明星小文。
“是的，太像了。怎么样？她非常迫切地要来，明年她就大四了，想留在槐城工作。”杜敏从来都是这样对待每一个进到工作室的职员。无论是来做舞蹈演员还是做文员，只要她喜欢的我和雯雯姐一般不会反对。英红站在舞台后台的边上，灯光映照下那个身影依稀让我和杜敏忆起已经走了两年多的小文。杜敏和我说完之后，走了过去，英红惊讶地跳起来，突然抱住杜敏亲了一口，转身便跑了出去。后来英红就开始来工作室实习，一直到现在。
“莉莉，你下班和杜敏过来一趟，现在的名单需要重新确认一下，有两名演员身体不适，排练现在都不过来了。”雯雯有些着急的样子，电话里简短的说到。
“雯雯姐，咱们那个名单不是已经审过了吗？替补的演员上就行了，她俩一直有问题，如果不能再上就要淘汰了。”我知道雯雯说的是第一批进入到工作室的演员，一直都是兼职演出，她们是槐城一家外企的职员，周末经常来工作室排练演出，有着良好的舞蹈底子，所以工作室在创业起初并没有大量招收专职人员，只是后来演出任务越来越多，才逐渐开始着手招收全职舞蹈人员。这个工作是雯雯把关，器乐队也一直是雯雯负责，那些人员从杜敏决定开辟这一项业务时就完全招收的全职人员。这个时候工作室已经步入正轨，收入逐年大幅递增。刨去人员开支和房租等费用，盈利非常可观。相反，那些从创业就跟着我们工作室的兼职的舞蹈队人员开始力不从心，原有的两支鼓队已经合并到一支，现在五个人的业余鼓队又开始有人掉队，工作室舞蹈队已经开始面临青黄不接的时候。唯独的一支全职青年水鼓舞队已经难以满足市场客户对庆典舞蹈的需求，杜敏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危机的开始。
“减少合同，我们不能让队员带伤上场表演，对舞蹈表演质量不能降低，一点也不能将就。哪怕是不演了也不能掺水。”杜敏现在每次开会都是这样要求工作室。雯雯为这件事第一次和杜敏吵红了脸。
“小敏，你这样要求没错，但是马哥他们给我们争取的这些合同一旦不续签，那以后就会有别人抢走这块业务，我们的收入就会越来越少。工作室发展得很快但是这样下去也很快会倒下的。我们要抢人才，多组建舞蹈队，一个合同都不能丢，这样别人就没有机会了。”雯雯含着眼泪说着这话，杜敏脸红着，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小敏姐，”我一般只有在非公开场合才这样称呼杜敏，房间里灯光很亮，灯光下杜敏的脸可以看出很难受，“雯雯姐说得对，人员雯雯姐已经看了好多，现在就差你同意了，毕竟咱们工作室眼下还是挺缺钱的。这些人要的工资都很高。”我一边看着杜敏一边说着，杜敏还是低着头没有讲话。
雯雯在一边显得比较尴尬，瞅了瞅我，示意我再说点什么，我点点头，“姐，自从咱们开办工作室一直都挺顺的，咱们也都赚到钱了。眼下蓝姐她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你看是不是需要把大家召集起来，研究一下工作室的未来发展？让她们也能够为工作室做一些贡献，不然的话。。。”杜敏抬头看着我，很严肃地表情。
“莉莉，雯雯姐。我知道你们的在想我什么。咱们这个工作室如果没有你俩支持，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我很感激。蓝妹子她们当初愿意加入工作室也就只是一个业余兴趣，觉得挺好玩的，她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拿这个当成自己的事业，人家是玩票性质。所以不要寄希望在她们身上。”杜敏语调平直，这是一种冷静的心声，我放松下来，瞅了一眼雯雯，雯雯靠在写字台上，开始静静地看着杜敏讲述。
“我在学校时，已经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而且这一年多来，周校长为我承担了很大压力。幸运的是我的工作成绩不错，没有给老领导脸上抹黑。不过局里今年已经下了调令，周校长要调到局里做督导员，所以今年的槐花节活动对于老领导是最后一届参加的活动，无论如何我们要做好表演。大家都很喜欢这些老队员，她们是我们工作室的精华，所以一个都不能少。至于扩充新队员，等槐花节结束了再说。现在想收购咱们工作室的文化公司已经开始找我了，所以资金紧张都不是问题，人员是我们的关键。”杜敏那天晚上和我们所讲的话，让我又一次重新认识她，在她的意识中，已经考虑到资本收购层面上，这个商业视野的飞跃完全出乎雯雯和我的预料。
“姐，马哥早就要给我们投资，你为什么不接受呢？”我顺势问道杜敏，杜敏笑了。
“莉莉，咱们要是早早就拿马哥的钱，现在我们还能有这样丰厚的收入吗？”杜敏的笑可以说是狡黠的，在我眼里，这种商业上的聪明才智表露是杜敏今天成熟的标志，自从今年接受了槐花节组委会邀请以后，整个舞蹈设计和服装，杜敏和雯雯倾其全力打造新舞蹈新服装新道具，而这以后，杜敏就再也没有我过去见到过的艺术才华闪现。雯雯说杜敏耗尽了艺术细胞，新生的都是商业细胞。
晚上我和杜敏、雯雯凑到一起，在明晃晃的办公室的节能灯的照射中，又开始了关于槐花舞蹈队的人员讨论。
杜敏穿了一件素色的樱桃红立领真丝衬衫，双排扣紧紧地系着，显出白皙的脖颈好似出水的芙蓉，配上一条黑色短裙，成熟之中透着性感魅力。倒是雯雯现在只穿着简洁的直排扣的藕荷色短风衣，一条藕荷色短裙，我现在一直都是简便的薄薄的白色运动休闲装。
“莉莉，你现在一点都不讲究了，走哪都是运动装。”杜敏开着玩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办公室的电脑。
雯雯嘎嘎地笑了，“莉莉，你姐说你呢，你一会要跟她好好学习，咱做艺术的品位可不能丢了。”
“两位姐姐，我可是成天见客户，那什么品味的客户都有，我要是讲究着装的话，那就得一天一套，可惜我没有那些钱。再说了，我们这些都是老客户了，平常都称我小妹妹，随意点挺好。”杜敏其实是知道我的着装规律的，日常老客户维护拜访一般很随意，正式场合和新客户见面都是中规中矩，丝毫不敢怠慢。
“小敏，别怪莉莉不换装，这体型还是穿休闲装合适。”雯雯边笑边躲着我的追击。
“雯雯姐，你说的那两名队员什么时间开始停的练习？”杜敏看了看电脑上舞蹈队员的资料，问道。
“有三天了，之前我们开会时表现得都很好，不知道这三天怎么突然请上假了。”雯雯郁闷地告诉杜敏。
“有哪家舞蹈公司找过她们吗？”杜敏忽然问道，雯雯和我都惊讶地看着杜敏，没有反应。
“据我了解，这一次槐花节至少有五家舞蹈公司参与了资格选拔，也是各区推荐的。开场舞有扇子舞和民族大鼓，尤其是民族大鼓，她们人员敲得非常棒，气势压过我们的水鼓舞。就是队员年龄稍显老了一些，激烈程度不足，气氛上就没有我们水鼓舞能够放得开。如果要是她们换一些年轻队员，还真是我们有实力的竞争对手。”杜敏认真地分析那家后起之秀，一支由专业退休舞蹈队员和业余爱好者组成的一支民俗大鼓队。
“姐，我以为吧，我们水鼓舞是槐城一支创新舞蹈艺术的年轻专业队伍，这个优势就是在全省也是罕见的，咱们去省里演出比赛时，你们都看到了，模仿者众多，高层次专业层面的舞蹈队欠缺，所以我们能够屡次拿下专业级别的舞蹈大奖，这就是咱们工作室的优势，槐花节是一个高层次的大型文化活动，民族大鼓如果是年轻的专业人员上来表演或许会是我们竞争对手，但是她们太业余了，这种大场合根本拿不起来，所以即使换一些年轻队员也担负不起这个任务。。。哎呀，是不是咱们那两个队员去她家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这两个兼职的舞蹈队员的动态。
雯雯在一旁，连连说到，“莉莉，你还别说，我看有这个可能。徐淑芬她妈妈就是大鼓队的领队，英红告诉我了。你这一说我看还真就是了。不行，我得找她们，毕竟你在工作室这面干了这么久，还和我们签到年底的协议，怎么能说撩了就撩了。”
杜敏看着我，又看看雯雯，“雯雯姐说得对，这样吧，这个工作就交给我了。我去找她俩了解一下原因，如果情况属实那她俩还要赔偿我们经济损失呢？”
“姐啊，如果属实，经济损失就别提了，毕竟她们为我们工作室立下过汗马功劳，给咱们创收很大效益。我倒是觉得看长久一些，放她们一马又何妨？”我了解杜敏，她对于背叛的人的情绪是不依不饶的，就像她对章廷文一样。这似乎成了杜敏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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