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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宁迟疑的看向周母。
这地，她拿的并不心安理得。
周母也看她，解释道：“你大姐结婚那年日子过得好，就把她那一年的工资给她陪嫁了。你结婚那年地里收成不好，就只给了你半年的工资。这地你收着，往后你过日子好好的，爹娘心里才舒坦。”
周城心态平静，家里的地有十六亩呢，分两亩粮食地，不算啥。
况且小李这门亲戚，结的不错。
李元亮不吱声，说实在的，之前在门外听见慧宁和大姨姐俩人的陪嫁不一样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有几分不痛快。
不是因为少了二百块钱，而是觉得，慧宁那么好，凭啥大姨姐多，她却少？
两亩地不少，可是慧宁她值得。
思索片刻，慧宁点了头，“您家有二亩多的自留地吧？我要那里。”
回去路上，拖拉机的突突声震耳欲聋，李元亮拔高声音问：“你怎么要自留地呢？西南那块正好跟咱们的梨树挨着，多好啊！”
慧宁看他一眼，“我有用处。”
她声音不高，李元亮没听清，他正想再问，见慧宁低着头闷闷的，便没再多言。
俩人回到家时，已经是三点多了。
慧宁把一大堆布料分分清楚，放进床头柜里，“你去不去收麦子啊？”
过了被朱强刺激得肾上腺素飙升的那阵儿，李元亮又不想去了。
本来嘛！那麦子在地里种的好好的，干嘛割？
这么大的太阳，咋可能下雨嘛！
态度说明一切。
慧宁也没有强求，她跟李元亮道：“我出去一下。”
换了件家常的衣服，就去了供销社。
慧宁买了些线，又挑了几根针，这才回了家。
李元亮正躺在床上，听见脚步声忙起身趿拉上鞋子，然后开窗透风。
慧宁一进堂屋，就被熏得一个踉跄，她转身往外走，刚出门胃里的食物就纷涌而出，“呕！”
男人从屋里出来，拍着她的背：“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呕啊！”回应他的，是女人更加猛烈的呕吐。
直到几分钟后，慧宁吐无可吐，只剩下苦胆水，李元亮才从屋里给她拿了个马扎，“快坐下，你咋样？没事了吧？”
慧宁这回是真的无力骂他了，她连白眼都没翻，随着李元亮的搀扶，背靠着灰蓝色的墙坐下，舒缓着那股难受。
李元亮忙前忙后的收拾院子，慧宁偏着头，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
前世李根柱家换地的对象是于欣，而于欣是今年十月才结婚的。所以前世根柱是去家里提过这事，但是爹妈没同意给她换地吗？
李元亮把呕吐物扔进便坑里，在水井旁冲干净了簸箕，抬眼就看见慧宁正坐在墙边，闭眼皱着眉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不动声色的从院子角落铲了点土，撒在堂屋门口处，彻底覆盖住那些呕吐过的痕迹。
直到屋里的脚臭味儿散干净，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李元亮让慧宁回屋里睡，怎奈慧宁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却还死活不回屋去。
他只好拿了自己的外套盖在慧宁腿上，把她喊醒，“晚上想吃点啥？”
慧宁眨眨眼，散了散初初醒来的迷糊感，道：“想喝疙瘩汤。”李元亮做的疙瘩汤，真的能媲美大厨了。
“行。我再给你拌个豆腐。”
看着男人的背影，慧宁忽而觉得，其实虽然前世两人争吵了半辈子，可有的时候，这个男人真的还算可以。
这个想法一落地，她就想抽自己两耳光，什么‘还算可以’？他一直就是介于‘离婚可惜，不离凑合’之间的好嘛？
坏不至于坏到根儿里，好也真的没多好。
晚上做的疙瘩汤，李元亮还特意炒了个鸡蛋。
炒鸡蛋蓬松柔软，他把很久没用的小饭桌擦了擦，放在院子里，“来吃饭吧，等吃过饭，风一吹，屋里啥味都没了。”
慧宁不理他，低头吃饭。
本来以为自己下午的表现够好了，可晚上慧宁还是把门闩插上了，“你去缝纫机那屋睡。”
“我洗脸了，洗了三遍呢！”他手上还拎着洗脚盆呢！
“关我屁事！你洗不洗脚都不能进屋！”慧宁闭眼蒙头，“我睡觉了，你别再吵醒我了！”
“……”李元亮又气又无奈，扔下洗脚盆去缝纫机那屋了。
他在床上烙了半宿的大饼，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然后，李元亮这次是真的睡到了太阳晒腚。
而此时的慧宁，早就戴着草帽割了一大片麦子了。
直到中午快十二点都不见慧宁，李元亮才开始慌了。
那女人不是真的去割麦子了吧？
他把切割好的报纸随手一扔，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地里。
此时的慧宁正吃着自己早上准备好的鸡蛋饼，她随手捡起个麦穗，放在手里搓开，栗色圆滚滚的麦籽儿从表皮里滚出来，慧宁放在嘴里，硬得硌牙。
这离晒透也不远了嘛！
她把手里剩下的麦籽儿放进衣服兜儿里，这个年代的粮食可不能浪费了啊！
李元亮一到地里就傻眼了，他看着那被割干净的一大片地，心头浮上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乖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几亩麦田的收成，够不够周慧宁去医院住几天的？
然后，慧宁下午就被遣返回娘家了。
李元亮：“大哥，你先收留你妹几天，这几天可别让她回去了，她太能折腾了。等我收完麦子，我再来接她。”
慧宁在一旁补刀：“家里的钱我都拿上了，你回去也把你的私房钱藏好了。这几天忙，万一家里招贼了呢！”
周城瞪她：“你少说几句！”
“元亮，慧宁这丫头心里有成算，你别埋怨她。”
李元亮看着车上那满满一车的麦子，叹气：“大哥，嫂子那边就拜托你了，二亩地的便宜我不白占，慧宁可千万托付给你和爹娘了。”
“放心吧，一准不让她受委屈。”
李元亮又看了眼慧宁的肚子。开着拖拉机去买鸡蛋鱼肉了。
累谁不能累慧宁，苦谁不能苦乖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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