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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春欲暮

深鹤端药碗掀帘而入,原本伺候在榻前的两名侍女正在讲玩笑话给令姬听。太医令的人说令姬是心有郁结,要高兴才好得快。正好话说到尾声,二人一见他都退出去。

“公主。”

深鹤将药送到她眼前去。

令姬刚抿了一口,立刻一把挡开,脸都黑了:“这是什么?怎么这个怪味道?我不吃,和中午分明不是一样。”

“不会呀。”

深鹤自己凑上去嗅了嗅,顿觉精神开阔,头脑清醒。强忍着呕出晚饭的冲动,将药放到一旁案几上,他妥协道,“还是放凉一点就好了。这是新药方,很管用。”

“太医令的人开药越来越旷古烁今了。”

“风气自上而下,今上大约从公主上呈的宝物里研究出什么,这才召集各地奇人异士炼药。太医令也是投其所好。”

令姬精神不好,病恹恹的,听了也只是笑,不想说话。

一名侍女进来隔着珠帘道:“公主,会稽王府来人了。”

原本有命来拜见的都挡住,事后统一回报深鹤知道就行。但毕竟是驸马的人,侍女不敢做主。

深鹤闻言站起身立在一旁。令姬默了须臾,道:“叫进来回话。”

不一会儿,侍女领着殷席进门,又退在门外。殷席深知长安公主不待见会稽王府的人,故此并不自行上前,只远远望一眼她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庞,又扫一眼立在一边的深鹤,拱手低头道:“殷席给公主请安。”

“哦,殷席我记得。”

令姬随手一指胡床桌凳,“你坐。”

“不敢。”

殷席心底微微讶然她的态度,仍站着道,“王爷遣殷席来问公主的病。”

她收回手去,脸色又冷淡几分,道:“病好多了。他回府了?”

殷席听她问起萧素,心下一喜,忙回道:“是,王爷下午回的府,在刑部里……”他顿一顿,这种话本不该在公主面前说。但他继续道,“一身伤口深可见骨,太医说不能走动,故并未亲自来见公主,望公主见谅。”

她听了淡淡地笑:“怪吓人的。”

殷席暗恨自己多嘴,又好心办了坏事。公主必定以为是他没把她放在眼里,才敢口无遮拦危言耸听。上次便是这样,但解释亦不好解释,只能更恭敬道:“公主受惊了,是小人多嘴,下次不敢再犯。”

“殷先生乃会稽王府第一门客,自称小人我怎么受得起。”

令姬摆手,不想听这些费神,道,“百鬼必然也放出来了?”

“是,他没有大碍。”

“倒是命大。知道高御史的情况么?”

“似乎高大人晌午时分重伤不治……”

令姬沉默良久,猛地咳了一声,喘过气不冷不热道:“我知道了,殷先生去吧。”

殷席拱手一拜,告辞道:“是,小人告退。公主请静心养病,妩夫人那里一切有王爷呢。”

深鹤在弯腰替她拍背,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随口道:“嗯,你们送殷先生。”

侍女便打起门帘送殷席出府。令姬出了一会儿神,转首问道:“他回话诚实么?”

深鹤点头道:“句句属实。高大人重伤不治,送回高府了。过后楚帝去刑部见了百鬼,与他一同回宫。”

她皱眉不解:“高御史真的没醒过?”

深鹤笑意微冷:“宫里人这样回的高府亲眷,但是否病死还两说呢。公主以为?”

“楚帝为他做到这个份上,百鬼也真是个角色。”

令姬思及高娴,叹息道,“你派人去高府看看,回头发丧我想去祭拜。”

深鹤顾虑她身体,道:“我替公主去吧。公主病了以后,倒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往但凡提及百鬼、楚帝或是会稽王有关的事,她必定义愤填膺,冷嘲热讽不绝于口。

令姬闻言垂眉而笑,问道:“那这样好不好呢?”

“好是好的,就是太静了。”

深鹤替她掖一掖被角,端过药碗来,“公主药凉了。”

令姬指了指妆台上今秋新贡的桂花膏子瓷罐。深鹤会意立刻去取过来,回头却见她抱着碗仰头一口干了,瞬间惊讶得呆在原地。

她搁下碗,对深鹤道:“你愣在那干什么?给我呀。”

“公主是条汉子。”

深鹤递给她一块。“听说诸王回京述职陆续到了,就在这几日。”

令姬吃完躺下,闭眼道:“传我话,明晚司文堂议事。”

深鹤看她沉静的睡姿,迟疑片刻问道:“是。司文堂请示公主,刑部厚此薄彼,是不是该换水了?”

“别问我。”

她侧身面朝里。

深鹤却笑道:“是,不为别的,只为让百鬼四肢齐全地出来,就知留着也是没用的。”

……

入夜时分,会稽王官邸掌灯。上百门客与各位大人都来探望了,走马观花似的折腾一下午,到殷席回府还未散尽。

殷席在大厅候了半晌,才去萧素寝卧,此时仅余姗姗来迟的雉子一人在房内谈话。

他踌躇片刻,还是进门。听见雉子冷笑道:“我早说过那是个祸水,主公不听,这才一天,连榻都下不得了。还说什么‘岂以五男易一女’。不过当今天子连这点信任都不给主公,还是趁早换个主子吧。”

殷席吓得冷汗涔涔,不想素日少见的这位林下高士什么话都敢说。要是隔墙有耳,就为这话也该没命了。

萧素被讽刺也不怒,忽略前面的话,只回道:“说得有理,他不仁我不义,倒还挺合适的。”

“主公。”

殷席不能再听他们继续谈下去了,上前拜了一拜,又对雉子见礼,“雉子先生。”

雉子拱手,也不告辞,自行起身回房去。

萧素已清理过伤口,只着单衣。隐约可见肌肉鼓胀的身体缠满了纱布,颜色发暗,大抵血还在往外渗。他不动声色收紧披在背上的锦裘,点头道:“你回来了。见过公主了吗?”

“是,公主说好多了,主公不必挂心。”

“嗯。还说什么了?”

殷席愣了愣,反应过来道:“哦,公主问起主公,席回答主公已经回府……只是席一时多嘴说错了话,公主不太高兴。后面还问了百鬼和高御史的状况。”

“她是那样,不必往心里去。谈谈正事要紧。”

萧素朝他招手。殷席靠上前去,回道,“今上派去青州的卫士一路有人跟着,但公主真敢明目张胆吞了这支队伍?这样一来,今上怎么也想得到是她动的手脚。”

“不是经过青州吗?鲁国公因大破晋国功高震主,赐封假持节,都督青兖二州军*事。非他脑子傻,不知往今上心里插了多少刀了。”

萧素摇头道,“否则以他功绩,不至远离京都。”

殷席脸色一凝,了然道:“在鲁国公地盘里出事,他脱不了干系。但这也不够的……席担心近几日鲁国公回京,公主怕要对他动手。”

“他是国之雄镇,桓楚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萧素道,“要尽力保住。”

“就怕杀他的不是公主,是今上的心结啊。席有句大逆不道的话。”

萧素看着他笑:“你现在哪句不是大逆不道?还吞吞吐吐的。”

“主公说笑了。天地知道主公一片赤诚对天子,但席看眼下局势,只怕主公处境较鲁国公还要危险十分。主公跟随今上多年,战功不知比他多上多少,而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公主的身份也是一根刺。就怕今上下一个目标就要对准主公了。”

殷席冒大不韪开口,萧素听了血脉喷张,但不接话,像是不在意。

殷席咬牙又道:“昨日晚间刚接到的消息——今上命各地大中正要紧择选人才,区分九等,名单直接报呈尚书省御览。最后优中选优召进京城今上殿试,怕就在今年底明年春了。如此大批量选拔人才,恐是昨日百官面圣引来猜忌,不知多少官员要落马。”

萧素抿紧了唇,低头凝视伤口纵横的双手,下了决定:“等士人入京再看吧。今上若真一意孤行,我不动各方势力也不会束手待毙。不过眼下要先将公子初迎回来,眼看北方鲜卑来犯边境,我怕顾不上此事,你帮我记得。”

“本来幽州都督才是最合适的,但席也以为今上此番是要调离主公了。胜也是错,败也是错。”

殷席一脸忧虑。

“胜错在暗地里,败错在明面上,可我没法不尽力一战。毕竟都是桓楚的山河,桓楚的子民。”

萧素说着脱下锦裘,摆手道:“我有些倦了,其他的事你看着办。”

殷席拱手告辞,刚走了几步,又回头请示道:“刑部主要官员的罪证都齐了。”

“嗯,交给太傅,请他明早呈上去吧。”

殷席走出萧素的寝卧,看看天上,夜已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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