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粗,又仗着有亲戚在京内做官儿,便威福,在学堂里拉帮结派,专门以欺负弱小为乐。
因众人都知道李霍是商户人家的孩子,又多半知晓他家里的底细便很瞧不在眼里,得了空儿便变着法子的欺凌。
只是李霍是个极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过来读书不易,若是闹出事来自然不好,他的性子又是那种素来闷声不吭的,于是受了委屈便总是不言语,默默地一忍再忍罢了。
之前虽然也曾跟李兴透露过不想再读书的念头,然而每当如此李兴便怒斥他一顿,偶然机会,李霍又从徐姥姥口中得知了自己能读书是多亏了应怀真,他听了徐姥姥念叨,说应怀真务必要他读书的话,便才又咬着牙继续撑了下来。
不料那些人见李霍总是不言不语的,便更加觉着好欺负了,竟变本加厉起来,今日给他头上浇水,明天故意推他到泥坑里,或者围着殴打花样百出。
亏得李霍跟着李兴练拳脚,也学了点自保的法子,被那些人欺负不过,便撒腿便跑就是了倒是李兴,偶然见他身上衣裳都脏了,又且带着伤,就疑心他跟人玩闹打架,每每见此,都要狠狠地怒斥他一顿,说他不争气,没出息之类赶上他脾气不好,就会捉过来狠狠地把李霍打上一顿。
因此李霍见自己还未动手跟人打架呢,他爹就这样恼怒了,若真的跟人打起来,那还得了
偏偏这天,那几个刺儿头又来挑衅李霍,一个便把他的头一推,道:“你看的什么呢装模样的,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李霍不理会,见势不妙,就收拾书本准备离开,不料另一个一脚踹来,书桌顿时歪了,也把李霍绊倒,手上的书也撒在地上。
李霍看他们一眼,忍着气,就要去拿书,却有人抢先一步拿了起来,向着他说道:“呸臭小子,你瞪什么你爷爷是个烂酒鬼,上回我看他喝醉了满大街上打滚儿,简直不像是个人你家又是行商的,该死的下、贱小畜、生也敢似个人一样,来这里跟我们一块儿读书学字”
李霍听了这话,心气得怦怦直跳,却仍忍着,起身就要拿书,不料这些人见他越是忍让,气焰便越是嚣张,看李霍一眼,双手挥舞,竟把那本书撕扯的雪片一般,向着李霍头脸上用力一甩,道:“你将来也不过是个烂赌鬼酒鬼,趁早儿给我们滚的远远的吧”
书页如雪片似的砸在脸上,李霍脑中一热,已经是烈火熊熊,猛然间跳起身来,揪住那人衣裳,劈里啪啦就打了几拳。
那少年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旁边的狐朋狗党们见状,忙上前来拉扯厮打李霍,李霍已经打得红了眼,多日来受得委屈在此刻尽数按捺不住,见这些人都涌上来,他却浑然不惧,转过身来,拳打脚踢,疯虎一般,顷刻间就把围着他的四五个人都打倒在地,或呻吟或惨叫,狼狈非凡
先前那领头的小霸王回过神来,见状兀自叫嚣:“你这混账小妇养的下、流胚子你竟还动了手了好好你就等着死罢了连你家里的人也”
李霍看着地上自己的书,情知这一闹学堂必然念不下去了,又想到应怀真曾经叮嘱过他不要打架,好好读书的话,心中又是酸悲又是愤怒,索性破罐子破摔,冲上前去在那人脸上又挥了一拳。
那小霸王见他来势凶猛,吓得后退一步,李霍一不做二不休,跳上前去边打边骂:“你才是小妇养的混账下、流胚,叫你们欺负人你还我的书”
周围的学生们,多半是吃过这几个恶童的苦头的,因此眼见这场景,都兴高采烈,有人大声叫好,拍掌欢呼;也有那些个有些心机的,见闹得这样,便忙着撇清,偷偷出去,有的去叫先生,有的却去通知这几个恶童的随行仆人而那些有心站在李霍这边的,虽然不敢直接出面帮他,可眼见他要遭殃,就忙也跑去李家报信,因此学堂里炸了锅似的,乱成一团。
李兴正在铺子里,闻言慌忙赶了去,因那小学生说的不明白,李兴只以为是李霍跟人打架,一路上十分愤怒,只想着该如何教训李霍才是,没想到一进私塾,就见到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擒着李霍,李霍鼻青脸肿,嘴角流血,显然是被人欺负的吃了大亏。
李兴见状,即刻怒火中烧,李霍再怎么顽劣,也是他的儿子,他要如何教训都罢了,如今却给被人逮着狠狠地打,李兴哪里能忍了这个
因这些小厮随从是跟随着那帮恶童的,都是些势利眼不辨黑白的人,见他们的主子吃了亏,生怕自己挨罚受责,又因那些恶童们叫嚣着要报仇,因此便只痛打折磨李霍。
李霍虽然会些许拳脚功夫,终究只是个孩子罢了,哪里禁得住这些大人一拥而上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李兴赶到了。
李兴这人,自小的时候曾跟一个武师学过些拳脚功夫,平常里若起了争执,四五个大汉也近不了他的身,又哪里会把这些奴才们放在眼里,更加上他挟怒之下,动手更是不容情,三拳两脚,竟放倒了七八个小厮,有的断了腿,有的折了胳膊,统统挂彩。
不料却正是因此而闯了大祸了。
这本来只是一件儿孩子争执而起的小事,但是这些惹是生非的恶童们,个个儿都是家中宝明珠似的,也是被家里的人惯坏了,哪里曾吃过这样的亏这几家子又的确是在京内有些仰仗靠山的,发狠要弄死李兴父子。
因此幽县的县官也不敢得罪,匆匆地审讯了一番,因李霍年纪小,便不予处置,只是把李兴锁了起来,痛打一番,关在了牢房里头。
李霍说完了,便流着泪道:“事情是因为我起的,跟我爹没有关系姑姑你快救救爹吧。”
说着又哭,道:“其实爹不许我告诉你们前日姥姥领着我去牢里看爹,商量该怎么办好,姥姥本来想要来京内找你们,可是爹不愿意,说上回已经承了姑姑姑父的情,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可是我看爹被打得那样,再不管怕是要给他们打死了就瞒着姥姥偷偷地跑了来。”
李贤淑微微怔住,道:“土娃你是什么时候跑出门的”
李霍哭道:“是昨晚上他们都睡着了,我就跑出来的”
李贤淑浑身发凉,道:“晚上城门关了,就算你没有迷路,跑到城外又怎么办的”
李霍说:“我在城门外睡了一晚上,天不亮就进城来,可惜我不知道路,才又耽搁了半天才找到了这儿。”
李贤淑听了,眼中也见了泪,把李霍抱紧了,说道:“你这傻孩子,就白天来也是好的,做什么半夜三更的亏得你没事,不然的话该怎么办呢”
应佩跟应怀真在旁,见李霍脚上的鞋子都已经磨破了,两个心中各自十分难受。
应怀真便道:“娘,是不是该把爹叫回来让他去看一看,总不能让舅舅白白地坐牢。”
应佩也道:“这是当然的,母亲,索性我出去喊人叫爹回来”他说着就看李贤淑,见李贤淑微微一点头,应佩便忙抽身出去了。
应怀真便安抚李霍道:“表哥,你不用怕,这件事是那些人的不对,舅舅不会有事的。”
李霍听了这话,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应怀真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想:“爹才回京不久,还没什么根基,他在吏部,又只是个品级不高也不管事的文官恐怕很难使上力,更还不知道那帮人的靠山是什么人,如果真的来头极大,那又该怎么办好”
应怀真默默想着,忽然灵机一动,又想:“这件事须得一个专门管刑狱的人来料理才好,那也算是名正言顺,也能镇唬住那些坏人,只是哪里寻这么一个人去急促间人家又怎么会帮我们呢”
她慢慢地想到这里,脑中忽然掠过一个人影来。
应怀真呆了一呆,忙摇摇头,转念又想到:“怎么会想到他呢他倒正是个极好的人选,只不过无端端地又怎么求去就算真的贸然开口,他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呢对了他还跟我有个约定,我是不是可以”
应怀真心中胡思乱想,想的那个人自然正是小唐,一时也没说话。
旁人却不知她呆呆地是在做什么,李贤淑因见应佩去传话了,半天却不回来,隐隐有些恼怒,就叫丫鬟如意去催催看应佩在做什么。
不料片刻如意回来,说:“佩少爷留了话,他怕小厮们传的不明白,所以亲自骑马去刑部了。”
李贤淑听了这句,又是意外,半晌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刻钟后,跟随应佩的小厮先回了府来,报说:“佩少爷把事情都跟二爷说清楚了,二爷听了,索性就请了假即刻赶出城到幽县去了二爷让小的回来告诉二奶奶一声:一切不用烦心,二爷会尽心竭力想法儿的”
李贤淑听了,见应兰风竟如此的雷厉风行,心中大为安慰,她又挂念自家哥哥,极想也立刻到幽县看一看,见李霍眼巴巴地看着,忙对他说道:“土娃你听见了你姑父已经过去了,有你姑父在,他们不敢把你爹怎么样不然姑姑纵然豁出去,也要跟他们干一场看看是谁死活呢”
李贤淑正发狠,就听外头有人笑道:“哟,你是要跟谁豁出去干一场呢”
屋内的人齐齐看向门口,却见许源同丫鬟簪一前一后进了门来,笑吟吟地极为明艳,一时竟让满室生辉起来。
李贤淑赶紧起身让了座儿,见许源来了,事情必然瞒不住,于是便一五一十跟许源说明白了。
许源听了,大怒,一拍桌子,道:“究竟是什么不开眼的混账王八羔子们,要欺负人也不打听打听”
她疾言厉色地看向李霍,便问:“你们可曾跟他们说了,你的姑父是应公府的二爷呢”
李霍低头,小声儿说道:“没说,爹不让宣扬,说这样对姑父不好”
许源意外之余,呆了呆才叹说:“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人,偏是好人又受这份儿罪我当是呢,若是说了跟应公府有亲,怎么还有人敢这样的胡非为呢二嫂子,你不用怕,这件事儿哥哥既然去了,他能摆平则罢了,若是他治不了那起子瞎眼小人,这件事儿你只管交给我,我若弄不死他们替你出不了这口气,我把脑袋揪下来给你们赔罪”
李贤淑心底本来也没什么数,如今听许源斩钉截铁地说了这番话,不由精神一振,湿了眼眶。
许源立刻又派了两个手下得力的小厮,吩咐赶紧去幽县一趟查看端详,有消息即刻回报。
如此下午的时候,其中一个便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进了门来,隔着帘子跪地,禀报说道:“二爷让家里的二奶奶三奶奶放心说这件事儿已经平了,但却不是二爷出的力,二爷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替咱们解决了,舅爷也早回了家,好生休养着呢”
李贤淑跟许源一听这话,各自愣了楞,许源忙问:“可打听清楚了是谁出的力”
那小厮道:“这个并不清楚,只听说是个极要紧的大人。”
许源微微沉吟,却想不通究竟是谁行事如此利落,又如此能耐,索性便轻轻地一拍桌子,笑了起来,道:“这可真是的我们还在这里咬牙切齿,却不知是哪个好人,竟悄无声息地做成了这件事儿,白叫咱们操心了一番,竟也不留个名通个信儿叫我们感激呢”
许源虽如此说,心中难免推想:“这出手的人怕还是看在公府的面子上只不知却是什么人若真要卖人情给府里,怎么竟也没个名儿呢罢了,大概是不便透露,等再细细地打听就是了。”
李贤淑先前一颗心悬在半空,此刻也总算尘埃落定,长长地吁了口气,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神佛菩萨保佑。”
许源便站起身来,道:“既然嫂子这里没有我能效劳的地方,我就先走了,你也知道还有一起子事等着呢”又看李霍,道:“可怜见儿的,这孩子这样小,偏又这样懂事,嫂子还是把他留几天,让他在府里头住上几日罢了”
李贤淑便应承了,又道:“另有一件事,家里既然闹得这样,我想回去一趟看看”
许源道:“这有什么难的你想明儿还是后天都成,你去回太太一声,我给你准备些东西带着。”
李贤淑忙推辞道:“不必这样劳动。”
许源说道:“你跟我好了这么久,怎么还跟我客套呢何况舅爷受了惊,自然要好生养一养才好,东西也都要带好的,我多派几个丫鬟小厮跟着你,叫那些不开眼的东西都瞧仔细,让他们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李贤淑又是感激又是笑,道:“亏你想得出来,又想的周到。”
许源瞧她一眼,笑道:“只因你们那家子不肯叫人知道是跟国公府沾亲带故,才无端端吃了这次亏怕什么呢只是你回去别一味地在家里呆久了我这里还缺不了你呢早点回来帮手,我也轻松些”笑着说完了,才跟丫鬟出门去了。
许源去后,李贤淑回头看看李霍跟应怀真,摸摸两人的头,道:“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土娃今晚上住下,明儿我带你一块儿回家看看去”
李霍早喜得咧开嘴笑个不停,虽然挂念他爹,但因能留在府里跟应怀真应佩相处,自然也十分快活,又且明日就能回家了,一时手舞足蹈。
李贤淑叹了声,拉着他叮嘱说道:“以后不许再偷偷地乱跑吓人了,知道么”又见他浑身有些脏了,就叫了吉祥进来,让备水好给李霍洗一洗。
李霍还有些害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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