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的天气依然很热。
怀玉带马周跑回怀远坊，小院里赵信又新招来一批人，数十人在忙碌着制药，看到他提前回来，还带了个书生还感觉有些奇怪。
“我要去陇右了。”
“怎么突然去陇右？那边在打仗啊。”
“我就是去打仗的，检校陇右行营医务。”
“恭喜东家。”当赵信他们知道怀玉得了九品参军官职，还要去陇右参军时，居然一个个都为怀玉高兴，白丁一跃得官，祖坟冒青烟啊。
打仗，打仗怕什么，何况还是个医官，又不是提斩马上前线厮杀。
“二郎，能不能带我去，我打小也习武的，会骑马。”赵信居然也想去打仗，
“打仗是会死人的，你不怕？”
赵信呵呵笑了两声，“二郎，我是个商人，有市籍的商人，你知道什么是商人吗？法律贱商人，商人及其子孙不得为官，甚至商人与士人交待都有严格限制，我们商人不能骑马，也不能穿丝绸。”
毕竟，不管冷热兵器时代，战场都是要人命的地方。
此时大唐开国没多久，好些个以前的奴隶、工匠、商人甚至乐工等都因从龙有功而得爵得官，差些的也得勋官得散阶，跨越了原来的贱类阶层。
收拾好这些，怀玉到前院药仓里又收了一些药，配了些行军打仗的一些备用药。
把从家中带来的终南山行李存放好，一人发了会呆，干脆又取出些种子，取了锄头等在后院开始种植。
程处默这次去陇右，是他自己努力向老程争取的，说白了就是特意过去打仗求功的，天下一统，再不打仗可就没机会了，将门勋贵子弟，越发需要实打实的战功。老子都是右武卫大将军了，嫡长子不可能一直就呆京城当个侍卫，那样的话将来如何继承家业。
行李里老道留下的那些道藏、经典翻看了会，沉不下心来，干脆合上收起装好，又翻了翻行李，打算带几件能用的上的。
给马周在中院安排了一间厢房居住，怀玉回到后院。
“嗯，太子殿下授我太子右卫率府参军，调我去陇右行营检校医务。”怀玉看着她，“你瘦了，伤势好点没，我帮你换药吧。”
“明早点卯。”
“我阿耶让我借你八个部曲，都是青壮，且都跟我阿耶征战多年，经验丰富，能骑擅射，他们任务是贴身保护你，我阿耶已经给他们每人配了两匹马，另外长矛横刀障刀弓箭鞭斧甚至麦饭等都有。”
门口送走处默，程家那八大金刚留下来，安排他们在前院休息。
还带来了帐篷、碓、筐等许多工具，都不是普通单兵装备，完全够供一支小队出行了。
“马兄，你可是书生。”
樊家的门子瞪大眼睛，大眼瞪小眼，震惊不已，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当众喊要娶樊家大娘子，真胆大啊。
赵信想去，他不甘心一辈子，甚至子孙世代为商人贱类。
樊玄符没回。
商人地位是低下的，而且是法律条文里写明的。如大唐颁布的选举令里就明确规定，官人身及同居大功以上亲，自执工商，家传其业者，不得仕。通典也记载，刑家之子，工贾殊类，不得应试。
“别拒绝，拒绝那就是不把我们老程家当朋友，”程处默拍着怀玉肩膀，“不管你做不做咱程家女婿，咱也仍然是兄弟朋友嘛。”
“你这是要出征？”
激昂的让他感慨，怀玉在知道他要调去陇右军中时，其实是有几分抗拒的，他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虽然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得个一官半职，却也根本没想过要上战场挣取功勋。
“我兄弟之前一直跟着我办事，他都熟，让他负责照料就行。”赵信满是祈求。
他前不久刚升的右武卫统军府别将，六品武职，这次去陇右，起码也得混个子总管，领上千八百人的一子营人马，程处默虽是国公之子，可也不是草鸡，对此行是非常期待兴奋的。
“可是我们千金堂怎么办？”
樊玄符送的另一样东西是一把长刀。
“你等我一下。”
“谢谢你。”
“二郎，汉代那么多书生远赴西域不也建功立业，如那班定远，投笔从戎，万里封侯，正是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很长很长，拄在地上，直接能到口鼻处，起码有一米五六，这刀怀玉不陌生，之前樊玄符当街砍薛万彻就用的这刀，也叫斩马剑。
你一商人，跟士大夫们同坐都是有罪的。
还有好几个奴隶成了开国国公。
“二郎，你现在得官职，又调去陇右行营检校医务，按惯例你可以带子弟或部曲随军的，只要二郎愿意，我可以自愿从军。”
“二郎去陇右，请带上马周。”马周回来一路上一直都没说话，思考许久他决定随怀玉出征，尤其是刚才看到前院那些商人伙计们都那般热血激昂想要赴边立功，他也就再不犹豫。
听说怀玉当官要去陇右打仗，院里那几十人里，也有大半想去，有药工也有伙计、学徒等，都想拿命去搏一搏。
“你们让我考虑一下，你们也再好好琢磨一下，明早再说。”怀玉没马上应承。
他就跟一只松鼠要过冬似的，不断的往自己的行李里塞东西。
然后有镁块、打火机、指南针、望远镜都带上。
“玄符，等我回来，我娶你！”
对于赵信这种已经名列市籍的商人来说，正常情况下世代是翻不了身的，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李唐开国之初，好多奴隶都以军功封公侯，更有大量的奴隶、工商杂类以功勋得授官职。
老程看来确实非常想收怀玉做女婿，怀玉要出征，直接派了八个老家兵过来。
还给准备了大批怀玉要出征用的装备。
一眼就先看中了那把瑞士军刀，这组合刀具倒是有不少实用功能，带上。
樊玄符站在门口望着他，却摇头不让怀玉过去，“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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