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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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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姝冲他抿唇微微一笑,戴上兜帽,关掩车窗。

杨敏之怔怔的看了会儿紧闭的窗,打马靠到秦韬旁边。

秦韬说,老范感觉不大好,他们当即下了官船到津口码头的总管衙门,让衙门的差役去请郎中重新给他包扎断裂的肋骨。看老范的情形,不好带伤奔波,得在津口多歇息几天让裂骨长合。

于是他就想着追赶杨敏之一行人,一同走一趟海港,也许还能帮上忙。

本想把张姝留在总管衙门让郎中也给瞧一瞧,老范连连摆手说不妥,还是等回通州找一个女医为好。且衙署陡然来个貌美女娘,差役们探头探脑的教人不安生,让他把张姝一并带走。

他跟杨敏之说的就是这些。

私下里,还有不能明说的原因。他受卢老大人的恩惠太重,将卢梦麟交给杨敏之,心中总有些不大安心。

他心虚的瞅了一眼杨敏之。

杨敏之倒是不再多问,只淡淡的说,既然来了就一起走罢。

江家别院位于津口河港码头和出海码头之间。这一路走,他们一直挨着河岸边的小路前行。沿河岸停泊着各种大船小船,星罗棋布。

再拐一个弯,离河岸渐行渐远,前面分了两条岔路。坑洼不平的小径通往江家在乡间的别院,道路狭窄只容马匹通过。另一条宽阔些的大路斜插入通往海港码头的官道。

因载着卢梦麟和张姝的两辆马车无法通过狭窄难行的乡间小径,他们在岔路口停下。

杨敏之与江管事商量,让秦韬和官差带卢梦麟等人直接走官道去海港码头等候。他和管事去江家别院寻江六郎,再在码头汇合。

小径深处传来一阵踏踏的马蹄声,一个身姿挺拔的红色人影骑一匹白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这人身穿道袍,头戴绯色笠帽看不清面目,背缚一根布条包裹住的长物,看形状像一柄长剑。长剑斜覆身后,从珊瑚红的宽大道袍里勾勒出一道纤细却不羸弱的腰身,宽大的袍衫随晨风招展,英姿飒飒。

过了岔路口也不看众人,直奔海港码头的方向。

因是从他家别院的小径过来的,管事眯起眼远远打量了一眼,不是自家郎君。打马赶上前去,一边高声喊道:“是程家三郎么?”

白马上的人停住,回转身来。笠帽下是一张秀丽的面庞,二十上下的模样。长眉舒展,一双眼眸清亮有神,神采飞扬。

“我不是三郎,我是他的长姐。”

马上的人回应。

不是郎君是女娘。众人讶异。

秦韬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原来是一娘,失敬失敬。”

江管事在马上跟她拱手行礼。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年轻女子,管事的态度也颇为尊敬。

听管事说他有要事带贵客去别院见六郎,程一娘沉吟道:“六郎和三郎昨晚多饮了些酒,这会只怕还在酣睡,难以唤醒。”

管事笑说无妨,若一娘也去海港,可与马车上的几位官爷一路同去,正好顺道。他和六郎晚点也会过去。

程一娘缄默,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环视一圈众人,道了一声“走吧”,扭头继续赶路。

秦韬冲杨敏之略颔首,抽起马鞭驾车直追过去。

两个官差也紧跟上前。

待他们离去,杨敏之问:“是台湖书院的程家?”

江管事愣了一愣,反应过来,点头称是。说程山长和黄夫人进京带了长女程一娘和侄儿程三郎。程三郎刚和江家的女娘定亲。同时,江六郎是程山长的弟子。所以江程两家既是世交又是姻亲。这次两家内眷是一同过来的。

杨敏之心道,原来黄夫人说的那几个在津口提前下船的小辈是他们。忽然又忆起,黄夫人是江南有名的女医。待回京,可请她为张姝诊治耳疾。

想及此,心中有所宽慰。

夜如陈墨褪色。往东边去,极远处的平原氤氲着晨间雾气。原野尽头再往东,是百川东流的出海口,那里透出五色霞光,映照在峻青的天幕上。

一轮红日即将从海面喷薄而出。

张姝他们,应该会赶上极美的一幕日出。

杨敏之调转马头转身,随管事踏入枝叶繁茂的小径。

往东,津口海港的方向。

几辆马车拐入官道后,张姝觉得他们行进的速度陡然快了好多。她坐在车里感觉都快飞出来。

打开车窗,扒扶着窗棂,只见最前面珊瑚红的道袍身影如闪电般一路向前疾驰。

刚才在岔路口突然停下时,她掀开车窗,和那人环视众人的目光碰到一处。也许是女娘的直觉,让她一眼看出,这个身穿道袍的青年是女子乔装。

只见前方的红衣白马,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出,对准东方,直直的射向即将跃出海面的红日。

起初,张姝的目光紧紧追随这支飘逸空灵的箭羽。既叹又羡。

当这支箭羽飞得越来越快,离他们越来越远,她极目追望过去,一副壮阔的画卷撞入眼帘。

海面上暗金色的波纹荡漾,仿佛黑色的巨鱼潜伏,鱼鳞狰然翻滚,金光闪耀。长空中赤霞密布如五色鸾鸟翱翔。半浮在海面的红日是沉浮海面的鲲鱼口中吞吐的火珠,耀眼夺目。

耳边本就寂静无声,此刻连同呼吸也缓滞。

从河间县乡到京城侯府,从一个白墙青瓦的宅院到另一个白墙青瓦的宅院,这是她头一回见到海,头一回看到海上的日出。

转瞬间,红日挣脱了鲲鱼的束缚,跃出海面。

追逐红日的一人一马停到海岸悬崖边。摘下笠帽,久久伫立。

秦韬追上来停到不远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和谁较劲,程一娘策马追赶日出,他紧紧盯着她的背影也一路狂奔过来。

此时,他追了一路的红衣背影,融入初升的红日中,看上去依然遥不可及。

张姝从马车上下来。

咸腥的海风扑面。

没有车窗阻隔,眼前的画卷更加震撼,金光灿烂,浩瀚无边。

程一娘把垂下来的发丝捋到耳后,没有回头,赞叹道:“很美,是不是?”

她特意在津口停留一日,凌晨起身,纵马前来,就是为了亲眼领略眼前稍纵即逝的一瞬。

没有人回应。

她回头,刚才在岔路口便注意到的,那个从车窗后微探出头来的美丽少女,此时一动不动在站在那里,似乎被眼前壮丽的一幕深深吸引。

美人发呆也别有一番意趣。

她不觉得被冷待。

“张娘子耳力受损,秀娘可否为她诊看?”

秦韬走上前,不动声色的按捺住腹部渗血的伤口。他刚才一直快马加鞭追赶,手臂和腰腹的伤口又有些开裂,隐隐痛。

程家一娘程毓秀愕然皱眉,他何以知道自己的名讳。

“秦韬?”

“我是。”

程毓秀认出人来,狐疑的看了一眼这张胡子拉碴的脸庞。少时那个孤僻的少年已大变样。昔日稚嫩的眉眼曾饱含沉郁,现在的他松弛痞懒,轻松含笑。

她不是爱嬉笑玩闹的性子,不搭理他的寒暄,回到他刚才的提议,摇头道:“我未曾给别人看过诊,不敢贸然给娘子施针。”

尽管继母黄夫人将毕生医术都陆续传授于她,她仍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娘,也没有黄夫人早年坎坷的经历,既不能抛头露面为病患出诊,也无人会请她诊治。

“你可以的,你给我看过病,还记得吗?”

程毓秀想起来:“你送了我一个鲁班锁为诊金,说是你自己做的。”

“它还在。”

回想起少时旧事,清亮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秦韬也笑了。十年前的事了。亏得有这个鲁班锁,给她与他之间留了那么一点微弱的联系。

那年他十四岁,离家投身台湖书院求学,得了风寒无钱买药,拖得久了越发严重,强忍病痛不想教夫子和同窗知晓。

却被她看出异样。将将十岁的她,刚跟黄夫人学习针灸不久,就敢冷着眼淡定的给他施针。

秦韬摸了摸怀里空荡荡的荷包,讪笑道:“这次还是没有钱,你如今还喜欢什么小玩意儿么?我做给你。”

这些时日,为卢梦麟之事奔波,他那点俸银断断续续都进了窈娘的腰包。

程毓秀不理他的玩笑话,将布裹着的长包袱取下来,放到海崖边树下的石桌上打开。

里面除了一柄长剑,还有一个裹了几圈的布褡裢,打开来是密密麻麻的一排银针,大小长短各异。

她抬起头:“她是你的意中人?”

“不是!”

秦韬正跟张姝比划,告诉她程娘子要给她治疗耳疾。

听她发问,吓得断然否定。

程毓秀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不再和他搭话,给张姝切脉后,给她施针。

随着程毓秀在她耳部关窍处和头穴施了几针,她的两边耳朵轰隆隆响了几声,原先被堵住的双耳中仿佛有巨石被击碎,窸窸窣窣滚落下来。

呼呼的海风,拍打礁石的浪花,清晨微弱的喧嚣,一点一点挤入耳中。

“张娘子,可好了些?”

面前的女子关切的问。

她惊喜点头,道谢。

程毓秀不紧不慢的收拾银针,将长剑重新包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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