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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当听到顾勇讲到杨瑾单人匹马追杀胡人首领时,向杨瑾投去难以置信而又担忧的眼神,见杨瑾如今安然无恙,那份担忧才退去,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他在长城上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身影。
听完顾勇讲述,楚狸忍不住一把揪住杨瑾衣袖,醉态可掬地追问:“真是这样吗啊你本事不大,日后可千万要小心,怎么这么不知深浅,万一伤了性命怎么办”
只要是男人,谁愿被自己心仪的女子瞧不起听楚狸说自己本事不大,杨瑾顿时感觉好不服气,可是看到楚狸在大醉之下,还如此关心他的安危,倒是心生起一股暖意。
咸阳城笼罩在漆黑的天宇下,寂静无声,仿佛连亲眼见证大秦兴盛的古城砖瓦都沉入了睡眠,可这是从高空俯瞰下去,当你落眼到那贯穿西东的笔直大道上时,就可以看见一对男人勾肩搭背,步履摇摇晃晃,一路唱着咿咿呀呀难辨歌词的俚曲,那是顾勇和陶素。
再往后,隔了七八丈远,却是一个少年,扶着一个身姿飘摇如随风杨柳的少女。少女已经醉了,所以她忽然站住虚浮的脚步,探出双臂一环,大胆地勾住了少年的脖子,两人脸对着脸,呼吸声在泛着红晕的脸颊间徘徊,一个是醉意的红,一个则是羞臊的红。于是,走在他们后边更远些的一个白袍公子,只得无奈地站住,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解风情地上前凑趣的。
“那天,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楚狸的话音带着轻柔的气息,吹在杨瑾脸上。
楚狸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在如此近距离下看着,会有一种灵魂被吸引其中的感觉。
杨瑾知道她说的那天是指的哪一天,可杨瑾以为她酒醒后已经忘了,微微皱一皱眉:“你还记得那天的事我以为你忘记了。”
“我没忘啊”楚狸醉醉地摇头,环在杨瑾颈上的手臂紧了紧,“我只是怕我等不来你的回答跟我走吗,嗯你说”
楚狸身子一晃,几乎全身扑在了杨瑾身上,她仰着头看他,双眼满怀希冀。
“你喝醉了,不要闹,我扶你回去,喝碗醒酒汤,早点睡觉休息”杨瑾说着,扭过了头,他没有勇气面对楚狸那种有些渴求的目光。可是当他的头扭过去,又仿佛丢失了什么东西,心绪一瞬间在向虚空中坠落。
缠在他颈上的双臂忽然松开了,杨瑾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狠狠地推开。
“你滚蛋我恨你”楚狸大叫着,失望地看着杨瑾,退了几步,忽然返身走去。她走得很快,虽然身形不稳,却用近乎跑的速度,飞快地离开了。
杨瑾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楚狸醒目的红裙快速消融在夜色中,忍不住抬起头,仰望着满天繁星,心中疑惑丛生。其实在那晚之后,他曾经问过楚狸,为什么一定要和他远走高飞,离开熟悉的人,熟悉的一切。
可是,楚狸总是不肯给杨瑾一个明确的回答,一旦被逼问得急了,就说她那晚是喝醉了,胡乱说的酒话。而今晚,楚狸又再度提起这件事,虽然也是在醉酒的状态下,单态度就比前次更加强硬。显然醉酒,不过是楚狸拿来做掩饰真实心态的道具,杨瑾不由开始觉得,其中一定有某些他所不知道的重要原因,导致楚狸萌生一起摆脱现状的念头。
夜风拂过,沉思中的杨瑾仿佛变成一具静止的雕像。韩羽缓缓走过来,微微歪着头,似乎有些好奇地观察着杨瑾,打破沉静:“你们是情侣”
杨瑾默默地看了韩羽一眼,没有回答,轻轻地吐出一口憋闷在胸中的气息。
韩羽扭头向楚狸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只有无尽的漆黑,遂又回过头来,安静地看着杨瑾,认真地道:“那位姑娘的心思,我看不透”
杨瑾忍不住苦笑起来,摇头叹息道:“你当然看不透,你的一双眼睛,能够预知天气,看穿大地,甚至洞悉天机,但是有一样东西,你是永远都看不透的,那就是人的心思,尤其是女人的心思。人心,瞬息万变,谁能看得透呢有时连自己都看不透自己的心思。”
韩羽微微侧着头,破天荒地似乎有些迷茫,像个遇到不解问题时的孩子,过了片刻,才轻轻问道:“为什么人,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心,那样复杂”
韩羽的问话似乎很幼稚,很可笑,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杨瑾。可这一次,杨瑾竟然认真地思考了很久,才涩然回答:“我也不知道”
楚狸无声地走在夜幕下的小巷中,以她的速度,此时应该已经追上并超过顾勇和陶素那对醉鬼,但她走的并不是通往蒙府的那条大路,而是穿行在一条小巷中。低矮挤压的房檐屋瓦遮住了星月的光辉,她仿佛在黑暗中一直行走,路上已经没有了灯,漆黑的门窗紧闭,最终,她来到了小巷的尽头。
楚狸停下脚步,凝视着前方,她的面前除了沉寂的黑暗,应该空无一物,可是黑暗中却忽然出现一双发亮的绿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凭空飘浮在黑暗里。
“那些魔物就是当初的幸存者。”
楚狸面色阴冷地对着那双眼睛说,“今天,顾勇喝醉了酒,说出了许多事,综合我们之前的判断,可以确定,那些所谓的魔物,就是当初的幸存者的后代,只不过他们退化了”
“果然不出老师所料它们是被吸引来的,一群凭借本能生存的低等生物,”绿色的眼睛发出轻蔑的冷笑,“即便没有退化又能如何,他们终归是一群低等生物”
楚狸没有说话,她虽然口齿清晰,神志也清醒许多,但她确实喝多了,身子像在不断失去重量,在夜风中摇摇晃晃。
黑暗中的绿色眼睛又问道:“那个韩羽,你查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清楚,我的魅惑术对他完全不起用。”
楚狸遗憾地摇着头。
绿色的眼睛眨了眨,仿佛一对鬼火在黑暗中闪烁:“他所说的十二铜人破除诅咒的事,真的有超乎寻常的神奇魔力”
楚狸仍旧摇头:“不知道或者,他只是伙同其他人故意做局,想从皇帝那儿骗取些许好处罢了,或许真的有什么神奇术法吧。这个宇宙当中,还有着太多的东西,你和我都不明白”
绿色的眼睛又眨了眨,质问道:“你喝酒了”
楚狸开始不耐烦,不悦地反问道:“你还有其他的事吗我该回去了”
绿色的眼睛开始变得狭长:“你不应该喝酒的你应该再清楚不过,酒,是我族大忌。”
“你的废话太多了”楚狸的不悦终于化一声怒喝。
楚狸突然站直了身子,一股围绕楚狸周身的气流形成旋风,垂直卷起,楚狸的发丝瞬间逆风张扬飞舞,瞳中冰冷的蓝芒迸射,那上扬的秀发散发出一道道银色的光芒,仿佛马上就会变成充满杀气的银色。
黑暗中绿色的眼睛在楚狸慑人的气势下臣服了,他带着些恭顺地垂下,向后缓缓退了几步,然后也未见它如何势,便轻飘飘地冉冉升起,跃上了墙头。在皎洁的明月下,终于显露出来的黑影于墙头一闪,消失不见。
天色未明,甘泉山上,一万处坩埚的安放地点已经开始同时施工。而甘泉山下,巨大的金人模型也正在竖起。韩羽不但对于建造方面确实很有一套,如此复杂庞大的工程,在他的指挥调度下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聚天下之兵的诏令一下,从天下各地收集的各种金属器具也在陆续送来甘泉山,拉着辎重的车马往来不息,车轮辘辘。熔铸场内,刀已成山,剑已成海,不只是刀剑,还有民间各种其他铁器。
甘泉山上,韩羽神色淡然站在那里,仿佛天下间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露出一丝惊诧的表情。
杨瑾站在他的旁边,看着工匠车马在他早已制定好的计划下,井然有序地各司其职。对韩羽,杨瑾已心服口服。韩羽虽然年轻,单凭这运筹帷幄的能力,他确实够资格做大匠,杨瑾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识。
“对了”韩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昨夜饮酒之时,我听顾勇说,你在那魔物生活的地下,得到了一件古物”
“不是在地下得到的,是我弟弟不知从哪里捡到的,”杨瑾回答说,“我是之后才发现,它是地下一只青铜古鼎开启的钥匙。”
“我很好奇,可以给我看看吗”韩羽说话,一向是这么单刀直入,幸好杨瑾早已知道他的为人。
杨瑾犹豫了一下,还是探手入怀,取出了那件一直藏在身上的青铜古钥。由于青铜古钥关系到魔物,所以他向来不愿这枚古钥为人所见,以免被心术不正之人所窥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韩羽是值得他信任的,虽然这种感觉毫无依据,他也完全可以编造一些借口来推托过去,但他还是拿出了青铜古钥。
韩羽把青铜古物托在掌中,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脸上又露出了他那招牌似的淡淡笑意。他拿着那面巴掌大的小盾牌似的青铜古钥,手指在古钥表面轻轻摩挲,食指沿着背面的纹理缓缓游走,忽然五根手指如灵蛇般活动起来,这里按一下,那里旋一下,动飞快,令杨瑾目不暇接。
随后,韩羽的手指又停下来,将手掌托高,迎着阳光,右手食指往那青铜古钥中间所铸的古文字“曾”上重重按下。
“铿”的一声,那枚青铜古钥好像一朵盛开的莲花似的,在他手中绽放开来,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层层打开,一片片青铜的叶瓣向外舒展,露出里边的核心。
杨瑾双眼圆睁,吃惊地看着青铜古钥在韩羽手中发生变化,这枚古物在他身边一年有余,他虽然早已知道这沉甸甸的青铜古钥是开启地底铜鼎的一个钥匙,可从未想过它的内部竟然另有乾坤。
精密的部件密密麻麻填满了古物内部,相互紧密连接咬合,结构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但是可以看得出,即便是里边最大的金属部件,也是以现在的技术所难以铸造打磨的,因为它们太小了,有的部件用肉眼甚至看不清楚,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精密。
杨瑾瞬间想到那地下铜鼎也必定是中空的,其中自然也应该密布着这种部件,这也解释了为何空无一物的铜鼎内能够出现五彩斑斓的烟雾。以此类推,铜鼎下的高台,从高台连接到魔怪后背的锁链,以至于构成锁链的每一环,无一不是这种让人叹为观止的精密构造。
而且这青铜古钥的用途只是为启动的钥匙,那么铜鼎以及其他部分的结构应该更加精密复杂才对。对于杨瑾目前所掌握的技艺来说,这简直如同神秘而又浩渺的海洋,而他只不过是拾起了海边的一粒沙。他一向自视甚高,尤其是对自己在机械制造方面的造诣,可此刻却有一种再给他五百年时间,也休想追上制造出这青铜古钥的匠大师的无力感。
“这些是什么”杨瑾惊异的视线被古物内部的精密部件牢牢吸引住了,以致忘了韩羽未经他的允许,便将此物打开的行为未免太不近人情。
“用以启动使用某件比它略复杂的机械的,结构并不复杂,”韩羽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且能品得出轻蔑的语气,检查着开启的古钥,频频摇头,“制也很粗糙,还有一些部件的设计并不合理,这应该是一件仿制品。”
令杨瑾如看天书的构造,在韩羽口中竟只得到“并不复杂”“制粗糙”的评价。更令人惊讶的是韩羽居然说这古钥不过是“仿制品”,难不成这青铜古钥本来还有一件真品那真品的制造技术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杨瑾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出。韩羽如何一眼就看出它是仿制的,他的眼力竟然犀利到如此地步,这片刻工夫,他已经看清内部几百上千个精密小部件的制工艺和用途了吗
“仿造都能如此巧夺天工”杨瑾十分不情愿去相信韩羽的说法。
“很难用几句话讲明白,”韩羽的语气顿了顿,似乎在想着如何能让杨瑾便于理解的措辞,但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模样,“我无法对你说清楚”
韩羽为难的语气,让杨瑾感受到沉重的挫折,韩羽的那种神态,他自己也有过。当他设计出人偶,可以让它按照自己的指令行动的时候,顾勇、陶素等人也曾好奇地询问过他此物的制造原理,但他想了半天,最终放弃,因为他没办法用顾勇和陶素能够理解的语言,把如此复杂的事情,向一个门外汉说清楚。
如今在韩羽眼中,他这个墨家杰出弟子,当世已是数一数二的机械制造大家,居然只是一个门外汉吗杨瑾的自信心深受打击,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韩羽说的是对的,这个青铜古物的精密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颠覆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学识技艺。
杨瑾正在心情复杂难以言表当中,韩羽又在古物的什么地方按了一下,随着又是铿的一声清鸣,那朵盛开的“莲花”一层层地收缩回拢,最后又变回到那个看起来质感很古朴、造型很古拙的盾形古钥。
韩羽心满意足地将青铜古钥交还给杨瑾,杨瑾接过青铜古钥后,疑惑地看着他,心中疑窦丛生,他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可是自前朝百家争鸣伊始,诸多学问技术涌现,虽然杨家只传承了墨家门派,也算广识多闻,韩羽以及云中地下遗迹这种超凡入圣的技术,即便无缘学到,也不应该没有听说过。杨瑾无法相信,这世上有人掌